梦中的乐园作文350字
连日来梦中同样的情境:广袤的原野,扑棱作响的雀鸟,分明是三十年前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冥想。眩惑。雾霭慢慢散去,脑中的脉络渐渐清晰,这是一段难忘的记忆,更是一种向往的生活。
梦中的地方是我姥爷家,鲁中平原上一个小小的村落。村里只有同宗同姓的几十户人家。我曾经在此生活过三年,去的时候还是混沌未开的年纪。
那是个饥谨贫乏的年代,大人们每天都有着忙不完的活计,无暇顾及孩子们,好在农村的孩子天生健硕,好像野地里刚出生的小驴驹,在风中踉跄着,转眼间就自己蹦蹦达达跑走了。田野里,树林里,沟头崖底,到处是孩子的广阔天地。­
村北有一道沟崖,是孩子们的乐园。除了严寒的冬季,这里天天都是热闹的。当春风吹绿了原野,沟崖里也是葱茏一片,困了一个冬天的孩子们飞鸟出笼般的欢腾,提了弹弓,四处寻觅鸟儿的踪迹。有时循着蜜蜂飞行的方向,会到野蜂窝,调皮的男孩们便用厚厚的衣服包裹了头脸拿了树枝去捅蜂窝,总是有一两个笨拙的孩子躲避不及,被野蜂狠狠地叮上几口,那可得要结结实实疼上好几天了。
孩子们天生精力过剩,总是有各种新奇的玩法,乐此不疲。夏天在火辣辣的日头底下,擎了根竹竿,竹竿一头粘了面筋,去粘知了,或是下湾逮蛤蟆,有时会追打一条丑陋的蜥蜴,直到它落荒而逃,只剩下一截断掉的尾巴兀自扭来扭去,也能玩上半天。
每到秋天沟崖里就开满了黄灿灿的野菊花,大人们经常采了阴干后装枕头,据说能治头痛。也许是因为生来爱头痛的缘故,我尤其喜欢这种花的味道,经常象只蜜蜂般流连于花间不愿离开,有一次竟然躺在花丛里睡着了。年幼的孩子总是玩到忘了时间,忘了饥饿。每到傍晚,炊烟四起,母亲们呼儿唤女的声音也如炊烟般袅袅地缭绕在村里,孩子们才恋恋不舍地往家走去。 ­
没人跟我玩的时候,我便常常一个人钓丁当(音,一种蜘蛛类的昆虫),舅舅家的院子里遍地都是小指粗细的洞,洞口覆着一层蛛网似的膜,这就是丁当窝了。舅舅教我用一根狗尾巴草顺到洞里钓丁当,我也一直好奇得想看看丁当到底是个啥模样,但钓了多日也没见到。因为丁当很懒,总是赖在窝里不出来,淄博俚语“懒得跟丁当似的”,说的就是此君了。终于有一天,一个颜暗红,貌似蜘蛛的丑陋的家伙顺着狗尾巴草爬上来,直朝着我的脚飞快地跑来,吓得我尖叫着撒腿就跑。这是我唯一一次见到丁当。
还有麦地里的胡游(音,一种甲壳类昆虫)表带我去捡了来喂鸡,鸡吃多了胡游,就会下大大的双黄蛋。
本是个缺吃少穿的年月,记忆里却留下了很多的美味。舅舅包着村里的几亩果园,果园里还有个豆腐坊,逢集的时候,舅舅会做了豆腐去卖,熬豆浆的香味老远就会钻进我的馋猫鼻子,引得我一溜烟地跑过去,蹲在锅边候着,豆浆表面冷住的豆腐皮是专门给我吃的,吃完一个,还眼巴巴地等着,最多吃两个,舅舅就会笑着撵我:“玩去吧!馋嘴的丫头!再抓就出不成豆腐了!”
姥爷没有儿子,血缘最近的一个侄子便是我的舅舅了,从小的记忆里,舅舅待我更胜似亲舅。豆腐坊门前有个小小的土灶,灶上的茶壶里经常煮了花生、毛豆等时令的土产,每当茶壶发出欢快的“咕嘟”声,香味飘逸开来,再好玩的游戏都哄不走我了。
冬天,房顶的积雪流下时总会在背阴的房檐下结成长长的凌缀,这也成为孩子们的零食,伸出冻得通红的小手,掰下一块,放到嘴里,“喀哧喀哧”地嚼着,吸溜着鼻涕,笑容漾满每一张黑红的小脸。今天看来似有些不卫生,奇怪的是却从来没有哪个孩子吃坏过肚子。要是能吃到个冻过的胡萝卜就更美了,甜甜的萝卜,夹着脆脆的冰茬,咬上一口,爽极了。这样的
美味可不能独享,常常是伙伴们轮着一人一口。
孩子们解馋的东西多半是不花钱的,春天在野地里跑着采谷荻(音),那是一种茅草未抽穗的花苞,吃到嘴里,清香的滋味令人难忘。秋天在割过的玉米地里成串的紫茄子,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所谓紫茄子,它的学名叫“龙葵”,谷荻究竟是种什么植物,至今不得而知。
我最爱吃的当属槐花,每年谷雨过后,槐花渐次开放,空气里都流溢着一股甜甜的味道,男孩子们噌噌几下就爬到树上,灵活得象猴子一样,采一把槐花,先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作势逗引等在树下的女孩子,直逗得她们脖子都酸了,不耐地捡起土块朝树上掷去,男孩们才边笑着躲闪,边不慌不忙地将成串的槐花扔下来。女孩们麻利地将槐花捡了,用衣襟兜了,跑回家要妈妈烙馅食吃。
等田里的瓜果长起来,就更能解馋了,西瓜,黄瓜,西红柿,没有孩子们不偷吃的东西,淳朴的村民们对这些四处劫掠的孩子,顶多只是笑骂几句,从没用过“偷”这个字眼。是啊,那个年月,谁家没有馋得像猫一般的孩子呢?
丁当 好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