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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艺术
FUJIAN ARTS / 2020.7
“庵堂认母”的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在越 剧舞台上常演不衰。由尹桂芳在1980年代参与创 作和指导的新版《玉蜻蜓》，在立意和格调上更有新意。这出由徐进、梁中秋改编，黄袓模导演，连波作曲的传统大戏，讴歌了人性的真善，是芳 华尹派传统经典剧目之一，也被业界公认为芳华越剧艺术水准最高的代表作。我自1989年进入芳 华，塑造的形象以老生为主，兼演老旦、正旦，此次我有幸在芳华看家戏《玉蜻蜓》中扮演徐杨 氏，对我而言，无疑是一次全新的挑战。新版《玉 蜻蜓》中，全剧着重围绕申贵升与两妻（张雅云、王志贞）以及儿子徐元宰与三母（养母、寄母、生母）之间的悲剧命运和情感纠葛而展开。而我 饰演的养母徐杨氐是其中的关键人物之一。如何 塑造好徐杨氏的艺术形象呢？首先，我认真揣摩 其身份和内心活动。当元宰刚出生便被抛弃，养 母徐杨氏将还是襁褓中婴儿的元宰从雪地里抱回家，抚养十六年后，元宰不仅长大成人，还中了 解元。当丈夫去世后，她与元宰相依为命，视其 为自己唯一的依靠和希望，因此对元宰的爱极为浓厚；但作为养母，又怕有朝一日真相暴露，失 去比自己生命还珍贵的爱子，心态十分复杂。其 次，我在人物关系处理中，有所区别地展示其人物形象及性格特征。作为徐侍郎的
夫人，着重表现她是一位善于相夫教子的尊贵的官夫人；作为 徐元宰的养母，她是一个爱子如命的慈祥的母亲；对寄母张雅云，她是一位心地善良、割爱相帮但 又非懦弱可欺的亲友，对雅云是又怜又恨；对生 母王志贞，她怀有同情之心，在张雅云要与王志贞同归于尽时，她冷静观察元宰是如何化解她们之间的矛盾，并赞成“一子三母”共享天伦。再 次，我调整了徐杨氏行当的定位。在传统越剧《玉 蜻蜓》中，徐杨氏的角以彩旦应工，其言行举 止神态带有彩旦的诙谐、滑稽、逗趣乃至轻浮的 特点。基于我对徐杨氏的理解，在越剧《玉蜻蜓》中，我将其塑造成一个性格沉稳的老旦形象。她 第一次出场时，已五十余岁，根据年龄特征，其 动作仍刚健有力；九年后，已是花甲之年，则又 重点表现她苍老的形象。明确了行当分工，抓住 了人物的身份及性格特征，还要在表演中做到准 确到位、内涵丰富。越剧《玉蜻蜓》共分八场，徐杨氏在剧中的重点场次在于六、七场。徐杨氏 最早出现在全剧下半部的第六场。我当时背对观 众，面向生病的孩子，以背影出场，给观众以悬念，突然转身，人们看到的是一个面带愁容的尊贵夫人形象。由于心里焦急，我来回踱步，并轻声叹息：“怎不愁煞老娘亲？”当看到寄母带着一位中年尼姑来了，便急步迎上前去，请她赶快给孩子看病。
品艺长廊
A rt Salon 47
于是王志贞赶忙坐到床头为孩子把脉，张雅云也 凑过去看她怎么。猛然间，王志贞发现床头 挂着
玉蜻蜓，大惊失。由此，张雅云也发现玉蜻蜓，情不自禁地向它走去。这时，我发现她们 俩并没关心孩子的病情，而是注意玉蜻蜓，感到 很震惊，因为玉蜻蜓是元宰身世的标记，所以赶 忙三步并作两步，抢在张雅云之前把玉蜻蜓取下，藏在袖内。
杨曦徐良通过人物心理活动的刻画，我塑造出了爱子 如命，又担心节外生枝，暴露养子秘密的慈祥母亲。此时的我对两人产生反感，旁唱道：“早知道节 外生枝惹是非，认什么寄母请什么尼僧。”这里 的旁唱，也正是我内心独白的另一种形式。
当张雅云再次询问玉蜻蜓来历时，徐杨氐预 感到会涉及捡来的孩子的归属问题，因此我放下 身段，极力争辩。两人之间便展开了对唱。
徐唱：寄母出言太欺人，难道你疑我花甲老妪私通申贵升？
张唱：非敢疑你通贵升，怕的是你老来得子有隐情。
徐唱：八十产子古来有，我花甲生儿还年轻。
张唱：我也知元宰是你掌上珠，我不为认子为夫君。亲母你若将真情告雅云，
定能够寻到贵升追到
徐唱：什么追根不追根，元宰确是我亲生。这是堂堂侍郎府，我劝你不逊之言
留三分。
通过对唱，将徐杨氏与张雅云之间你来我往的犀利争辩，以及两人之间的目的、心态等都得 以生动展现。第七场已是九年后，徐元宰终于中 了解元，正当我兴高采烈地迎接儿子归府，万万 没想到，张雅云又出现了。我大惑不解，心想：怎么又来了？请张雅云坐下之后，便询问道：“你
来此是什么事情？是不是为了九年前的旧事？”张雅云答道：“不，是为了十六年前的旧事。”这时，我脑子一转：十六年前的旧事，那不就是我当时捡孩子时的场景吗？莫非是为了来抢我的孩子。因此，我就说：“寄母啊，你如此相逼，莫非要置老身于死地吗？”此时，我用手拍了一下桌子，同时立起，朝前方走去。接着我俩就开始对唱。张雅云步步紧逼，我是步步坚守。在她 的威逼下，我预感到即将失去孩子，所以脑中一片空白，双手颤抖，浑身哆嗦，退到椅子上，僵 直地坐下，发呆。猛然间，大声呼号：“天…… 哪……”终于，我决心要拼个鱼死网破，即使自 己得不到，也不会让张雅云得到。我捧出装血书的箱子，心情十分沉重，我仿佛害怕即将丢失的珍宝一样，将元宰仔细端详着，从头看到脚，又 从脚看到头。往往历历在目，一•—•浮现在眼前。这时，不由得声泪俱下，我采用慢慢板，很沉痛用一句“我的儿……”唱出发自肺腑的内心情感。
在最后一场庵堂认母中，寄母张雅Z?在徐元宰的真情打动下，终于谅解了生母王志贞，实现“一 子三母”
共享天伦的团圆结局。这时，采用的便是养母、寄母、生身母三人的大合唱：“赤子心把娘的生望唤醒，人世间总是惺惺惜惺惺。”至此，全剧结束。但仍然余音缭绕，令人回味无穷。总之，越剧《玉蜻蜓》中，徐杨氏演出的场次虽然不多，但我认真揣摩人物心理，处理好人物之间的关系，把握角行当的定位，并采用各种艺术手段，配 合形式多样的唱腔音乐进行创作，使所扮演的人物形象生动地突立在舞台之上，给观众留下深刻鲜明的印象。國
吴敏飞，福建芳华越剧院二级演员。
责任编辑/何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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