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8月
第32卷第4期
Aug.2020
Vol.32No.4安康学院学报
Journal of Ankang University
DOI：10.16858/j.issn,1674-0092.2020.04.006
项羽“悲情英雄”形象的塑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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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明传奇《千金记》为中心
王艳欣
（河南大学文学院，河南开封475001）
摘要：司马迁奠定了项羽"悲情英雄”形象的基调，影响深远。明代沈采继承《史记》笔法，同时加以改编，使项羽“悲情英雄”形象最终得以确立。《千金记》将儒家知人善任、重义轻利等思想融入项羽形象中，有意削减其残暴不仁的一面，在使项羽加速向正面形象转变的同时，突出了悲剧英雄主义彩。《千金记》脚设置的创新与突破对拔高项羽形象也发挥了重要作用。
关键词：项羽；《千金记》；悲情英雄
中图分类号：1206.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4-0092（2020）04-0022-05
絞记•项羽本妙因其史学价值与文学价值备受学界关注。学界对项羽形象的研究已颇为成熟，且多认可项羽的“悲剧英雄”形象。司马迁对项羽不无批评，而后世对项羽评价之高，实得益于后世戏曲的加工与搬演。俞樟华紋记人物故事嬉变研究）已注意到该问题，他指出戏剧艺术的广泛传播对项羽形象影响巨大。而在诸多戏曲作品中，《千金记）中的项羽形象堪称经典，目前部分学者已认识到仟金在项羽形象演变中的重要作用。庄一拂认为“此戏虽以韩信为主，然写项羽处处为有力。”™#木正儿虽然对这部戏有意见，但亦赞曰：“描写项羽处极有力。”回2005年林怡《论“霸王戏”的嬉变》首次认识到《千金记）对后世霸王戏的影响。2012年，任荣《霸王戏演变考述》探究霸王戏演变历程，进一步认为《千金记＞对霸王戏具有承上启下的作用，并肯定其对霸王形象的重新塑造和霸王戏表演艺术的发展影响深远。这些研究已充分认识到《千金记）在项羽形象演变中不可或缺的地位，但多一笔带过，未深入分析《千金记
＞如何确立项羽形象及作者的创作动机。本文着重探究《千金记）中项羽形象的塑造，旨在勾勒出文学舞台上项羽形象的演变过程。
一、儒家理鶴的融入
从絞记•项羽本纪）记载来看，儒家思想与项羽行为格格不入，他的刚愎自用与凶狠残暴颇令人不齿，后世更将这归为项羽失败的必然原因。但项羽身上的确带有儒家彩，陈平评价项羽性格云：“项王为人，恭敬爱人，士之廉节好礼者多归之”卩测。这与韩信对项羽“项王见人恭敬慈爱，言语呕呕”刚68的评价是一致的。虽属“妇人之仁”，但可见项羽确有儒家风范。《千金记）捕捉到絞中对项羽性格优点的描写，同时加以改造，把儒家“知人善任”与”守礼重义”两种理想融入项羽身上，使其更具儒士风采。
举贤任能，知人善任，是当政者应具备的基本素质，自孔子即以“贤贤”为重，以“不知人”为患。而史书中项羽则极其刚愎自用，絞记•淮阴侯列传》韩信投奔项羽后，因“数以策干项羽，羽不用。”嘶7故亡楚归汉。范增作为项羽身边唯一谋士，项羽亦不能完全信任他。项羽在楚汉之争中，因不善用人，致使谋臣良将皆弃之而去，这亦是他失败的原因之一。王鸣盛《十七史商榷•项氏谬计四》曰：“项羽之失，不在粗疏无谋，乃在多苛细猜疑不任人。韩信、陈平
收稿日期：2019-12-08
作者简介：王艳欣，女，河南南阳人，河南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元明清文学研究。22
皆弃以资汉。至于屡坑降卒，嗜杀失人心，更不待言。”旳宜接将项羽失败归为不善用人。《千金记）则将项羽不善用人改为知人善任。以韩信亡楚归汉为例，【投阿】出将项羽不采纳韩信之策改为项梁不纳韩信之计，并要斩杀韩信。项羽看出韩信才干，救他一命并让他在军前听命。【夜宴】出项羽唱曰：“累胜秦朝，叔父当时志已骄。置酒终朝高立，军士惶惶，百姓嗷嗷。君能苦谏似毛焦，如今果败功非小。我授汝郎曹权为执戟。资次封号。”冏项羽认识到项梁之骄及韩信之才，并封韩信为执戟郎，颇有识人之明。与之相比，韩信却心有不甘，抱怨“埋没英雄汉，权为执戟郎”加，故逃归汉王。执戟郎属中下级武官，项羽授韩信此职位并非轻视韩信，剧中项羽解释道：“吾曾授他为执戟郎官，官虽不大，待后有功，另加赏爵。不意此人性急，弃楚归汉，拜为大将之职。”琲03这几句话反而勾画出项羽知人善任，而韩信则表现出贪功近利的一面。此外，对龙沮看轻韩信的言语，项羽还进行反驳，认为韩信谋略无双，堪为国士，这些都推翻了紋记）中项羽狂妄自大、不善识人的形象。
【代谢】出项羽云：“吾闻仲尼不为已甚，其交也以道，其接也以礼。”期此话源自猛子•万章章句下》，可见项羽受儒家思想影响。剧本中为表现项羽知礼，安排他见项梁时，谨守礼节，对因剑甲在身不能施礼报以歉意。和比自己地位低的人交谈时，满口使用“请”“有礼了”“生受你”等敬语。最为宜观的表现是十三出【会宴】，该出改编自純羽本纪）“鸿门宴”一节。絞记＞中司马迁详写其中座次安排，即体现了当时剑拔弩张的氛围，也从侧面表现项羽不通书籍、不懂礼数的武夫形象。《千金记）对这一段改写尤甚。沈采先让项羽和刘邦互相谦让，不肯入席。张良第一次劝项羽入座，项羽曰：“说哪里话，沛弟是客，
我是主，主人敬客。”哄继而张良以君臣之礼、昆弟之仪礼让，陈平亦以君臣礼节劝让，项羽才入坐主位。_让两劝的推辞下，项羽懂礼守礼的形象便得以凸显。除守礼外，《千金记＞还体现项羽重义轻利的性格。【代谢】出项羽出场即唱：“英雄楚将，英雄楚将。子弟八千远渡江，沛公不念破咸阳，他把府库金珠都隐藏，我却为晋楚，不懸长。”15148此出张良与樊哙因沛公酒席出逃一事前来致歉，送来珠宝，项羽怒斥“我那在乎此物”防曲词与宾白相互结合，显示项羽重义轻利之品格。范增建议鸿门宴上伏击刘邦，项羽认为这不合大丈夫行径，并不情愿。轻信张良辩解后，更与刘邦立下誓言，划地同治，十分信任他。鸿门宴上项庄舞剑刺杀刘邦之际，项羽此时状态为“醉睡介”，这样安排便巧妙成全了项羽重义仁慈的形象。后范增再劝项羽进攻刘邦，项羽云：“况曾与他盟誓，以沟为界，安可负誓?”期再次深化他重义轻利的性格特点O
项王恭敬知礼是司马迁借陈平之口透漏出的，然透过純羽本妙的描写，读者很难能感受到项羽的这一优点。沈采敏锐抓住项羽的人格闪光点，将之落实在具体细节中，通过戏剧表演，观众更能直观感受项羽人格魅力。儒家理想的融入有力地消解了项羽身上的负面特征，显现出项羽的英雄本。正面英雄被毁灭所带来的震撼性与悲剧性更为强烈，项羽”悲情英雄”形象在此得以深化。
二、巧妙的叙事手法
《千金记）塑造项羽形象时，并非完全脱离司马迁不虚美、不隐恶的史学精神。剧中放大项羽优点的同
时，对项羽的性格缺陷也不遮掩。突出项羽其人光明伟岸的一面，而巧妙地使观众忽略其残暴不仁，体现出作者高超的叙事手法。
首先是对详略的把握，详写项羽的人格闪光点，对其残暴则一笔带过。《千金以项羽为主的出目有【入关】【夜宴】【投齐】【别姬】【塵战】【问津】【灭项］等，除【夜宴】描写项羽功成后饮酒作乐外，其余皆以勇武盖世的英雄形象出现。【会宴】【代谢】等出目虽不完全以项羽为主，但项羽也是以守礼重义的形象出现的。对项羽性格缺点的展示仅有两处，第一处是【谒相】出借韩信之口点出：“关中地，不久居，向彭城需定会期，却放逐义帝，残刻威名炎似火。他坑秦卒三十万之余，翳邯欣三秦脱去，为此秦民怨极，尽思亡楚。”聃此出重在描写韩信投奔萧何，项羽作为韩信出奔的原因，不得不提，但作者仅一笔带过，未加以展开。观众不能获得切身感受，故使人印象不深。第二处是【设伏】出韩信与项羽对峙时，数责项羽七罪。此出化用紋记•高祖本纪）荥阳对峙片段，把刘邦列举项羽十大罪改为韩信列举项羽七大罪。絞记）中项羽听后大怒，欲与刘邦单挑。《千金记）中则改为项羽责难韩信，同样列举出他的三项不足。同时，将此事发生时间移至项羽将死之时，这样便形成一种戏剧张力，与韩信相对照，消解了项羽的不足，亦使得观众更易接受他的不足。面对受困垓下、四面楚歌的困境，项羽也并未像司马迁絞记•项羽本妙中所描写的那样一味归咎天命，而是反省道：“叹当初不用鸿门计，把孤身冒镐当锋，时不利岂知今日。”观0让项羽面对自身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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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是《千金记）对絞记^的一个突破，这也让末路英雄形象更具真实性与感染力。其次是对比描写，《千金记•塵战》出数十汉将围攻项羽一人，其中英布、彭越、曹参、魏豹等人皆受过项羽恩惠，项羽在与他们一一挑战时，皆要厉声指责他们背义忘恩。此时项羽以一当十，和他所数落之人相对比，更显英勇，也更为悲壮。【灭项】出项羽走投无路，只有一船可渡，然项羽念及乌雁马之功，不愿独逃。此时项羽虽有妇人之仁，但情深义重，实属感人，这也与刘邦在逃命时不顾儿女的自私形象形成鲜明对比。此段描写让项羽失败事实充满人性彩，观众在观看时会对这一既定事实充满遗憾，从而在情感上更偏重于同情项羽。最后，精当的选材同样是项羽形象确立的关键因素。楚汉相争为时较长，艺术则需要集中，司马迁用“互现法”塑造项羽形象。《千金记＞不以项羽为主角，故在司马迁的基础上略去更多细枝末节。仅选取“鸿门宴”“垓下之战”“乌江自刎”等有关片段加以改编，而后两个片段则是公认的倾羽本纪）中最具悲剧性、最能展现项羽形象的两个片段。况《千金记）体制颇长，不可能一次搬演完毕，故多改成折子戏流传。在后来的戏曲选本中，《千金记）被选的共有十一出，如表1所示。
表1仟金记＞被选出目汇总
【励兵】（起霸）【北追】（追信）【问津】（跌霸）
【会宴】（鸿门）【歌楚】（楚歌）【灭项】（跌霸）
【夜宴】依宴）【解散】（探营）【登拜】（拜将）
【代谢】（撇斗）【别姬】（别姬）
除【北追】【登拜】外，基本都以项羽为主脑。各种传本曲谱名称略有不同，曲牌也有出入，但故事内容基本是一致的。而京剧演出剧目中，则以梅兰芳据之改编的緡王别姬）最为著名。紋记）中语焉不详的片段成为舞台上经久不衰的经典，项羽形象也被完善和定型。
传奇与史书不同，史书以实为主，戏剧则以奇为主。《千金记）中项羽死后仍屹立不倒，众军士抬不动，只有韩信以臣子身份参拜后才倒地。传奇化的彩使项羽作为一代霸王的形象更深入人心。此外，【夜宴】出将项羽放置在清幽景下描写，同样为楚霸王悲情英雄形象增不少。
三、脚设置及其功能转变
脚制是中国古典戏剧特有的形式特征，古代戏曲角扮演人物往往是通过“脚”这一媒介实现的。项羽”悲情英雄”形象之所以能流传更广、评价更高、更受欢迎，与《千金记＞中脚分配及功能转变关系密切。
《千金记）中项羽由净行扮演。徐扶明伉代杂剧艺术》指出”元杂剧净行，大都扮演权豪势要、糊涂官吏、鄙劣富户、无赖之徒以及所谓市井小人，大致可分为来两类。一类是反面人物……一类是滑稽脚。”i喃戏在沿袭元杂剧中净脚插科打浑的角定位的同时，衍生出丑脚这一行当，与净角配合滑稽演
出，净丑皆饰演社会底层人物。《千金记）中除项羽形象外，净脚还分别扮演地痞流氓、歹徒、粮仓官、小偷、军校、副将、军士、齐国父老、驿丞、里正、漂母等十余种角。净脚历来饰演社会底层人物，而随着明传奇体制的扩大及艺术加工，使净脚逐渐走向主角地位。不论是在社会地位还是人物形象上，其插科打浑的戏剧彩弱化，开始向正剧化方向发展，如《精忠记＞中的秦桧、《鸣凤记）中的严嵩，他们位高权重，性格更为饱满。人物形象及社会地位的抬高可以说是净脚最突出的变化。
仟金记•夜宴》借项楚麾下头目之语道出项羽外貌形态：“若论俺主公，真个他威名压众，英武过人。战则有必胜之能，攻则有必取之势。勇能举鼎，比乌获于下风。力可拔山，却共工于末坐。乌雅高驾，紫云霍揺动玉连环。虎帐宏开，锦征袍掩映黄金甲。”叫项羽威风凛凛的将军形象跃然纸上。霸王脸谱也在《千金记）中得以形成，第十出【投阖】中，净扮项羽，丑办投军者。（净）“这花根子，我问你是哪府哪州哪县人氏。”（丑）“嘎，原来是那黑脸老官说的明白。”胪可知丑为花面，项羽则是庄重的黑面。后世搬演亦可一窥舞台上的霸王形象。焦循綢1说＞转引王维扬《书陈优事》一文记载清代陈明智演出《千金记＞项羽时的情境，摘录如下：
陈始祛其囊，出一帛抱肚，中实以絮，束于腹，巳大数围矣；出其靴，下厚二寸余，履之，躯渐高；援笔揽镜，蘸粉墨，为黑面，面转大。优乃稍释，曰：'其画面颇勿村！'既而兜鳌绣铠，横躺以出，升概能，演【起霸】出。
项羽为《千金记＞要角，陈明智身材矮小，故演出时需用服饰增加气势，以黑面示人。在中国脸谱艺术中，黑面代表刚正不阿、英勇豪爽。这就间接向观众传达出项羽为英雄人物的信息。
英雄丁于其次，净脚戏份加重也是其功能转变的重要因素。元杂剧中净脚的主要任务是以滑稽诙谐的表演调节气氛，调节冷热场子，经常作为一个独立的片段穿插在杂剧中，故净脚对故事发展整体推动作用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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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净脚饰演人物的转变，净这一行当在戏剧中开始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千金记＞中描写项羽关目颇多，其余净脚所演人物集中于一出，且以滑稽搞笑为主，对戏剧情节发展无明显推动作用，独项羽则占据十二出目之多，且有八出都以项羽为主进行描写。《千金记＞共五十出，生所扮演的韩信共占二十五出，但以之为主的也不过十余出，且以文戏居多。由此可见，《千金记）中净脚在戏份上已开始拥有和生旦并驾齐驱的地位。明末清初，为解决剧本体制冗长的问题，折子戏盛行，这为脚发展提供了机会，折子戏中的脚以展示伎艺愉悦观众，戏曲形式超越内容，观众更倾向于表演性更强的净脚与丑脚，这也直接导致这两个脚地位的上升。《千金记）中对项羽要求颇高，“其呜咽咄咤，轰霍腾掷，即名优颇难之”砂。后世搬演《千金记》也多以【起霸】【夜宴】【别姬】【乌江】出为主，可见表演性更强的净脚更受观众喜爱，而这些出目的频繁演出也使项羽“悲情英雄”形象流传更广。
明清传奇的繁盛促使古典戏曲脚发生大规模分化，传统生旦净末丑五行分化出老、小、副等次要脚。
这也直接抬高了净行在传统戏曲中的地位。仟金记＞已可明显看出净角功能的转变，这对抬高项羽形象也发挥了重要作用。
四、明代戏曲文化与儒生沈采
沈采，字炼川，嘉定（今属上海市）人，生平事迹不详，仅有一些现存的文人笔记和戏曲理论稍有提及。吕天成评价沈采”名重五陵，才倾万斛。寄游适则逸趣寄于山水，表勋猷则热心畅于干戈。元老解颐而进卮，词豪擴指而搁笔。”画可知其极善作曲。庄一拂結•典戏曲存目汇考》记载沈采约生活于明成化年间；2014年杨霞在其硕士论文《沈采及其剧作研究）中经考证后认为沈采生活于成化、弘治年间，进一步佐证了庄一拂的观点。
明前期，统治者大力提倡程朱理学与孔孟之道，对戏曲创作、演出严格管控。《客座赘语》卷十“国初榜文”载：“今后人民、倡优装扮杂剧，除依律神仙道扮、义夫节夫、孝子顺孙、劝人为善及欢乐太平者不禁外，但有亵渎帝王圣贤之词曲、驾头杂剧非律所该载者……_时拿送法司究治。”凹在强大的政治高压下，明前期戏曲创作普遍表现出宣扬礼乐教化的倾向，如丘濬伍伦全备记》满篇仁义道德。正统之后，国势下滑，成化、弘治二帝也并未实现真正的中兴。社会危机之下，历史剧纷纷涌现，知识分子借之表达自己的参政热情与社会责任感。沈采受时代风潮影响，创作《千金记）。《千金记）开端以项羽为代表的义军推翻秦朝暴政，解民倒悬，即是仁与不仁之间的对立。项羽作为正义之师的首领，沈采塑造他
时，自然会显示出其身上的仁义彩。后来汉军大败楚军，同样是彰显作品“仁义”主题。沈采的另一杂剧饨带记＞更是带有明显的劝善意味，这皆与明前期主流戏曲文化有关。仁义思想是贯穿沈采戏剧的主线，与之相辅相成的则是沈采的宿命观。”命”这一核心词在沈采戏剧中处处可见，低带记）中相士三次出场为裴度相面，贯穿整个戏剧，也为裴度的命运发展打上宿命的烙印。戏剧中人物亦多表明对宿命的认可，如刘一娘云：“穷通得失皆天命，还需显阴德，延余庆。”™7裴妻所言：“恩宠如许，莫非还带因由，这阴鸯，非力可求，黄天赐福悠。”阿"她们皆把穷通与否归为命运安排。《千金记）第一出【开宗】云：“时态有常有变，英雄能弱能强，从来海水斗难量。运乖金失，时至铁生光。休论先期胜负，何须预扣兴亡，高歌一曲解愁肠。柳遮庭院绿，花覆铁生香。”妙开场即表露出人生皆由时运左右的宿命思想。沈采在《千金记）中表达了对明君的渴望，亦流露出对命运无常的喟叹。项羽作为剧中代表性人物，集中体现了沈采的宿命观。项羽也多次将自己的失败归为天命。絞记＞中项羽两次提及“天之亡我”，《千金记》中项羽则强调了七次。紋记＞中项王笑曰：“天之亡我，我何渡为。”叫“《千金记）则多作悲叹介，更增加了宿命彩。仁义思想的融入与宿命观的强化，将一个末路将领的无可奈何之感描写得淋漓尽致，从而确立了项羽“悲情英雄”的形象。
项羽作为楚汉相争的失败者，之所以能流传千古，首先归功于司马迁絞记＞中的塑造。而他能从呆板的文学叙事中脱颖而出，在戏曲舞台上大放光彩，则有赖于《千金记）的改编。《千金记）之前, 项羽在戏曲中多以反面形象出现，且戏份不多，如備祖濯足气英布》備何月下追韩信》，皆是为了凸显韩信的
雄才大略。《千金记＞虽仍保留了韩信的主角地位，但也从根本上将项羽塑造为“悲情英雄”。同时，《千金记＞取材丰富，情节紧凑，故它也成了后世戏曲创作的重要素材，如清代宫廷大戏健汉春秋）即参考了《千金记）中的部分曲词与情节。京剧与地方戏也沿袭《千金记）的创作基调来美化项羽，进一步强化了其作为“悲情英雄”的形象定位。对飆羽本纪》与《千金记）中项羽形象的探究，有助于深化对中国文学世界中项羽形象流变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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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校杨明贵】
The Casting of the Tragic Hero of Xiang Yu
------Take the Ming Legend Qian Jin Ji as Example
WANGYanxin
(Colleg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Henan University,Kaifeng475001,Henan,China)
Abstract:Sima Qian laid the tone of Xiang Yu's tragic hero's image,far-reaching influence.In the Ming Dynasty,the description of Xiang Yu was inherited by Shen Cai,and the image of the tragic hero of Xiang Yu was established.Qian Jin Ji integrates Confucianism into Xiang Yu's image,such as knowing people and doing good,emphasizing justice rather than profit,so as to weaken Xiang Yu's cruel character and transform him into a positive image.At the same time,it highlights the tragic heroism color.Qian Jin Ji foot color set­ting innovation and break through also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to pull up Xiang Yu image.
Key words:Xiang Yu;Qian Jin Ji;tragic hero
(上接第2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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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校杨明贵】
Emotion and Truth
------Travel of L aocan and the Author's"Writing View”
LIU Yifan
(Colleg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Henan University,Kaifeng475001,Henan,China)
Abstract:Travel of L aocan is Liu E's masteipiece,and was rated as one of the four condemnation novels in China.The book takes the travel of Laocan as the main line,and displays rich contents such as landscapes,cruel deeds,and literati character festivals,which contains Liu E*s deep"emotion”and"truth”，and also can see Liu E*s writing concept.This article combines Liu E*s background and personal experience to read the text carefully.The article interprets Travel of Laocan from three aspects:emotion and cry,emotion and road,emotion and dream.It aims to re-examine Liu E's Eving experience and writing concept.
Key words:Travel of L aocan;Liu E;emotion;writing vi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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