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无法见面的告别
“青衣江上青衣客,柳絮风处君落莫”,落花时节的落莫,是初夏的风物诗。身如夏花,不经风吹,何必伤害,趁早离开,离开时总有一些声称遗忘的事,是欲言又止的借口,写在水上。
告别的当间,看不见的东西忽被看见,这些东西并不显赫,却永远存在。放开时间,各自向前,不同的路,给不同的脚,各自是各自路上的行者。尚未遇到坎坷,天涯是向往的地方,指望在路上到想要的一切好奇,然路长路短,都不会轻易到达,头破血流后,便生出了沧桑的情感,只觉回忆太重,文字太轻,回头看,原地已无伫候之人,誓以认真的态度,度过余下的每一个日子。告别之后,各自珍惜,让人意识到既往的定格,习惯新事物前,难免产生一时的恋旧情。告别后,只有结局伴随你,席慕容《青春》里说:“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所有的泪水也都已启程,却忽然忘了是怎么样的一个开始,在那个古老的不再回来的夏日。”故乡用来怀念,青春用来追忆,或文字,或默想,仅此而已。
多数时候,走着走着便散了,未及道声再见,目标不同,或许就未设目标。沒有能力时,装作能力,无法抚慰时,彼此无言。按着各自的方式成长,别人无所谓喜欢不喜欢,莫非此去渡沧海,明月照处都是家。临别一眼
登山则移情于海,临海则心不在焉,“一是睡在自家的床上,二是吃父母做的饭菜,三是听爱人给你说情话,四是跟孩子做游戏”,看到林语堂谈幸福之类的言语,便知其已告别年轻,告别冒险,温馨中的老态龙钟,是一种缺少澎湃的自足。有种可怕,是见不到希望,因为你追求的已在身边,还有种可怕,是遇到挫折时,悔不当初,变回普通人。
痛苦袭来时,排山倒海,无处躲避,渐离后,黯淡失落,不愿提及。“井灶荒凉四壁尘,残编狼籍委荒榛。垂头一犬当门卧,睁眼犹迎田主人”,垂头犬看垂头人,垂头人对垂头犬。无事心空,有事心乱,之所以失望,只因期望值太高,也投入了大把的时间与精力,只要认为值,别人不好置喙不值,钱钟书在《围城》里说:“人生据说是一部大书。假使人生真是这样,那么,我们一大半作者只能算是书评家,具有书评家的本领,无须看得几页书,议论早已发了一大堆,书评一篇写完交卷。”有些告别,只是暂且以尘土掩盖铭刻,讳疾忌医。排斥当下的不愉快,光阴不会由此跳过,潜伏而已,世间哪有不辛苦的工作,哪有不复杂的人事,到头来的心灰意冷、伤痕累累,反证着这一点。
忽听孤鸿三两声,日暮乡关,残阳不是镀上去的,假金方用真金镀,那是时光写下的情感,是所有的期待之。有种告别,事先没有预定,擦肩而过,只觉好久未见,却不知何时分开,仿佛就在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