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6月June  2019第29卷第2期
Vol.29 No.2邯郸学院学报Journal  of  Handan  University 语言文学研究
殷芸《小说》辑本三种平议
张祐睿
(北京大学中文系,北京100871)
摘 要:殷芸《小说》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本以“小说”为名的小说文集。该书据余嘉锡考证,当于明初亡佚。然,殷芸《小 说》本身即为一具资料搜集之文献,于所录内容均列出处,故在进行为本书辑佚工作时,尚需考虑殷芸《小说》所征引内容, 是否与殷芸所记相同。因为有些材料殷芸《小说》原书虽亡,其所征引之书却有流传。因此对于殷芸《小说》的辑佚工作具 有殷芸《小说》所载、所征引书目内容原貌、后世辑注重材料需进行施最早针对该书进行辑佚工作者为鲁迅, 随后余嘉锡、周楞伽继之。其中,鲁本无完整凡例、溺记,周本为在余本基础行更进一步之辑佚。故学界多釆具完整 凡例之余本、周本为主。余嘉锡、周甌两书于版本选用、校勘工作方面尚有不足之处值得探究。
关键词:《殷芸小说辑证》;辑佚;版本;校勘
中图分类号: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030(2019)02-0084-06
收稿日期:2018-09-05
作者简介:张祐睿(1984-),男,山东临沂人,北京大学中文系博士生。
—\绪论
殷芸《小说》一书为南朝梁时史官殷芸所作。因史上有三本以“小说”为名之《小说》,故加上作者名称 为殷芸《小说》。该书据唐代刘知几《史通》所记,为正史材料之余:
刘敬升《异苑》称:“晋武库失火,汉高祖斩蛇剑穿屋而飞。”其言不经,故梁式帝令殷芸编诸小说。I® 又,据清代姚振宗《隋书经籍志考证》:
此殆是梁武作通史时事,凡此不经之说为通史所不取者,皆令殷芸别集为小说。是此小说因通史而作, 犹通史之外乘也。囱994
本书据余嘉锡考证,当亡于明初。[独80最早对本书进行辑佚工作的是鲁迅。鲁迅共使用12部书进行辑佚, 收于《古小说钩沉》中,共得134条材料。之后余嘉锡于《殷芸小说辑证》中以《太平广记》《续谈助》《组 珠集》《泪说》《说郛》五书为主,[勺281共使用26部书进行辑佚,得154条。之后周楞伽于《殷芸小说》一书 前言中说明其在余嘉锡辑本基础上,增加三部书进行辑佚,而得163条,⑷3-14为迄今殷芸《小说》最完整的辑 本。目前学界在研究殷芸《小说》时,多以此三本,尤其是余嘉锡、周
楞伽两位学者的辑本为主。周本相较于 余本又更加精细,解决了许多余本的不足与问题。
然而,笔者在阅读这三部书时,发现关于三位先生在文本选择上,似乎与我们认知的版本学知识不同,因 此将藉此探讨关于殷芸《小说》的辑佚、版本问题,以及随后衍生出的校勘问题。又因,鲁迅、余嘉锡两位先 生的文本渐非研究主要版本,鲁迅先生辑更较无完整之凡例、校勘记。余先生本则为周先生本之基础,具有承 上启下之特,故本文拟采三书互相比较探讨,着重余本及周本,更以余本的几个文献处理上的问题为主要探 讨范围。
二、选用版本
首先是选用版本问题,相较于两位先生,鲁迅并未写下关于本书辑佚工作的凡例与序言。因此一般研究殷
芸《小说》的学者多只用做参考文献。而从版本问题上,先生并未详细说明所引用的古籍版本,仅录下书名,如:《古小说钩沉•小说》:
齐鬲城《广记》引作南城,《纟甘珠集》作历城东有蒲台,秦始皇所顿处。时始皇在台下,萦蒲以系马,至今蒲生犹萦,俗谓之始皇蒲。已上亦见《广记》四百八。《纟甘珠集》引无莫句。囱52
如此,在考虑《太平广记》等三部书时就不免令引用者感到苦恼,同时也担心是否没有固定的版本依据。
因此关于版本选择的重点就在余嘉锡、周楞伽两位先生上。首先讨论余嘉锡本,在余先生所辑佚的五部主要书目中,他选择了《续谈助》《说郛》为主要辑本,因:
《续谈助》《纟甘珠集》《类说》《说郛》于每一书摘录数条以至数十条,本子钞之体,与类书分门隶事者不同,然其所钞小说,惟《续谈助》《说郛》最有次第,且存其原注,知实从殷芸本书内录出。余若《纟甘珠集》及《类说》已不免前后紊杂,其他类书更无论矣。B1282
殷芸《小说》是一部非常特别的著作,近似于史书,其编排方式乃按照时代顺序,帝王本纪先于名人列传而成,同时殷芸在编纂该书时还自注所记条目之书名出处。固280因此余先生在版本问题上,选择了最接近于原书编排方式的《续谈助》《说郛》为主。
然而,笔者注意到,在两部类书之前,还有一部宋前小说最大类书—
—《太平广记》并未在余先生凡例中被多加提及,仅于前言谈其具有之条目以及随后为殷芸《小说》作注时用来协助校勘。而据余先生于《殷芸小说辑证•序言》曾言,五部主要书目中,《太平广记》乃条目数量第三多的本子,°㈣五部书目所收条目为196条,余先生共辑录154条,可见有许多为重复的条目,余先生也的确已在注释中注明会参照其他类书进行整理。但是余先生所用之《太平广记》为明代谈恺本,乃现存最早、相对完整的版本,《太平广记》本身也是五部类书中年代最早者。而余先生所用为主之《续谈助》《说郛》二书,分别为北宋中后期与明代的学者所做,也许在还原殷芸《小说》原书次第
编排上以此二书为佳,且也不能单以时代先后论后出者必定不如前代文本。然而余先生所选用版本分别为清末民初之《续谈助》,以及经过现代学者重新据残卷整理而成之《说郛》,[昂不如《太平广记》为明代相对完整之钞本。除去在还原殷芸《小说》原书面目之辑佚重点,以及《太平广记》未收的条目,在《续谈助》《说郛》与《太平广记》条目重复的部分,笔者以为余先生应该以《太平广记》为主进行编排。因为这是辑佚工作,尽管也涉及校勘成分,但既然有较完整的版本,时代又较靠前,在处理这类问题上,恐怕还是需要逐条进行筛选,针对该条材料本身,而非全书角度进行条目个别之梳理,会是比较细致的选择。如:
郭林宗来游京师,当还乡里,《续谈助》无“里”字,据《广记》补。送车千许乘,原无“许”字。
那个 文筱芮
李膺亦在焉。众人皆诣大槐客舍而别,“众人皆”三字原脱。唯膺与林宗共载,“唯”《广记》作“独”,“载”字原脱。乘簿笨车,上大槐坂,“槐”字原脱。观者数千人,“千”《广记》作“百”。引领望之,原无“引领”二字。眇若松乔之在霄汉。“在”字原脱。O原注:出《膺家传》。O《续谈助》。《广记》一百六十四引。切303
余先生很清晰的注下各书对于该条材料的记载状况,但从余先生的补充说明当中也可以发现,如果选用《太平广记》的版本,本条材料的内容将会更加清晰。而再回头参照前文所引鲁迅《古小说钩沉》之秦始皇事,于末句记载:“俗谓之始皇蒲。”下,余先生亦注明:
《广记》引致此止,《纟甘珠》《类说》皆无此句。固286
则该条材料所描述之蒲草,读者就难以理解该条目所形容的就是所谓的“始皇草”。
周先生的《殷芸小说》,其以严谨,并且不掠人之美的态度,一方面借鉴了余先生的成果,一方面则在版本依据上,避免了余先生的这个具有讨论空间的版本问题,如:
襄邑县南八十里曰瀨乡,有老子庙,庙中有九井。或云每汲一井,而八井水俱动。有能洁斋入祠者,须水温,即随意而温。按:此条据《说郛》,校以《太平御览》一八九、《幽明录》。《说郛》原注:“出《郭子》。”但鲁迅《古小说钩沉》辑《郭子》无此条。余嘉锡《殷芸小说辑证》亦漏辑此条……【注释•校勘】:“'襄邑'句——《幽明录》作'襄邑县南瀬乡,老子之旧乡也。'”邓2如
由于殷芸《小说》为佚书,同时又是殷芸编史之余,将许多流传于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史料、民间异闻编纂,
同时注明其材料来源而成。因此当今学者在依靠类书进行该书的辑佚工作的同时,亦当参考其他与殷芸《小说》记载该条材料相近或者殷芸已经注明其出处的文本。如本条材料,如果采纳时代早于殷芸《小说》的《幽明录》,则记载完全不同:
襄邑县南瀬乡,老子之旧乡也。有老子庙,庙中有九井;能洁斋入祠者,水温清随人意念。《初学记》
七。《御览》一百八十九。㈤M
由此延伸,则可见对于殷芸《小说》的辑佚工作多了几分复杂,不同于一般文本的辑佚。因有时他可能只引用了某材料的一部份,关于周本对于余本的增补问题,如余本:
谢子微见许子政虔及弟绍曰:“平与之渊,有矍龙矣。”原注:“出《世说》此一卷后汉人物也。”
《续谈助》。郎%
殷芸《小说》共有四十余种的作者自注条目出处,尽管大多亡佚,仍有《世说新语》《西京杂记》等少数以原书传世,因此也存在此一争议。由于余先生并未列出关于本条记载于《世说新语》《续谈助》的详细辩证状况,故单就本条材料看,则或以为另外二书也是做此记载。反之,周本查阅《世说新语》原书即可发现本条材料于《世说新语》中所记内容与殷芸《小说》内容的差异:
谢子微见许子政虔及弟绍曰:“平与之渊,有双龙出矣。”按:此条据《续谈助》,原注出《世说》。
见《世说》第八《赏誉》篇。《续谈助》仅引前三句,《世说》全文作:“谢子微见许子将兄弟,曰:'平与之渊,有二龙焉。'见许子政弱冠之时,叹曰:'若许子政者,有干国之器。正忠搴,则陈仲举之匹;
伐恶退不肖,范孟博之风。'”[邨6
藉由此条在不同出处的却未加批注的状况可见,若单凭《续谈助》所记本条出于《世说新语》而未加以辩证,则关于谢子微对于许氏兄弟才能评价的原因就无从了解,也会误导读者对《世说新语》原文的认识。同时,透过辨析此一条材料对于《世说新语》条目引用的不完整,也可旁证殷芸《小说》之所以不能成为有力史料,仅能作为一些佚书条目保存、文献参考之用的原因,即在于本身所收录的材料可能也不甚完备,但在辑佚时若未根据其注考证典出之处,就会发生此类文献处理上的错误。亦如周先生所指出,对于前面几位学者之辑本之看法与补充:“鲁辑和余辑都没有注释,虽有校勘,也还不够精细。本书除详加校勘,并列校记……每条为作注释。”[4]14
关于殷芸《小说》所注明的文献材料出处如表1,可以发现仍有不少是至今仍流传的文本:
表1.殷芸《小说》所注明的文献材料
殷芸《小说》作者自注书目
《三齐略记》《冲波传》《郑玄别传》
《地理志》《吴兴记》《许劭别传》
《汉书•高帝敕》《鬼谷先生书》《祢衡别传》
《西京杂记》《张良书》《俳谐文》
《异苑》《简文谈疏》《魏文杨彪书》
《幽明录》《荆州记》《司马徽别传》
《世说新语》《湘洲记》《郑劭公对颖川太守》
《晋敕》《卢江七贤传》《三国志•魏志•管辂传》
《杂语》《东方朔传》《笑林》
《杂记》《俞益期笺》《襄阳记》
《郭子》《马融别传》《志怪》
《语林》《李氏家传》《高僧传》
《宋武手敕》《徐禪别传》《羊銹列传》
《六韬》《何顒别传》《小史》
由此可见,在进行殷芸《小说》的辑佚工作时,与其他佚书的不同之处在于,除了考虑《小说》原书所
载之原貌版本,以及后世对该书进行记录、收录之锁具版本外,另外一个独特点在,殷芸《小说》本身也可说是一部小型类书,其所征引书目众多,有些至今依然流传。我们在辑佚时也应该参考这些至今流传的书目,但藉此所延伸而出的,就是另一个更为庞大的网络,即针对这四十余部书的版本引用状况,殷芸当时究竟参考的是那些版本,该版本又是否流传至今,与当今传世是否相同,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三、校勘问题
延续前文,余先生由于版本选择上较为特殊,以顾及殷芸《小说》原书编纂方式为主,内容条目为辅,并选择较为合理的条目收录。这样的作法如果是一般的佚书则为上佳,但若考虑到殷芸《小说》的文献收录之类书性质,则其在条目材料上的校勘相较于周本有较多的问题,⑷"如余先生于其凡例所言:各书援引《小说》,闲有异同,今择善而从,并着之校语。至与原书及他书所引详略互异者,因引用时各有删节,不能悉校也。[琢82
但由于在版本上就有些许值得商榷之处,因此不免在书中出现类似如下条材料所出现的问题:汉王璇遇鬼物,言蔡邕作仙人,《类说》无“人”字。甚快乐也。《类说》无“也”字。此出《齐谐记》。O《绐珠集》。《类说》。案:“见《广记》三百廿一。”[3]305
周本则记:
广汉王璇遇鬼物,言蔡邕作仙人,飞去飞来,甚快乐也。按:此条鲁迅、余嘉锡均据《纟甘珠集》,故亦因之。但《绐珠集》是一本节引的书,内容较《类说》更简,时不足据。……《太平御览》八八三、《太平广记》三二一均引有此条全文,《御览》所引尤详。[邨$
由此,再对照《太平广记》与《太平御览》有关于这条材料的相关记载,并分引如下:
齐谐记曰:“广陵王琼之为信安令,在县。忽有一鬼,自称姓蔡名伯喈,或复谈议,诵诗书,知古今,靡所不谙。问:'是昔蔡邕不?'苔云:'非也,与之同姓字耳。'问:'此伯喈今何在?'云:'在天上,或下作仙人,飞来去,受福甚快,非复畴昔也。'”[6]5225
《太平广记》:
广汉王璇之为信安令,在县。忽有一鬼,自称姓蔡名伯喈,俄复谈议诗揆,知古今,靡所不谙。问:“是昔日蔡邕否?”答云:“非也,与之同姓字耳。”问:“前伯喈今何在?”云:“在天上,作仙人口□,受福甚快乐,非复畴昔也。”出《齐谐记》。[711424
透过以上引文可见,内容上的繁琐暂且不提,单论究竟此事主人公是“王暖”“王暖之”还是“王瓊之”即有不同。只有《太平广记》作“王暖之”,《太平御览》作“王瓊之”,其他文本均作“王暖”。再比较《绡珠集》《类说》两书对于本条材料的记载,©应该可以先删去时间稍较《太平广记》后的《太平御览》,且已
经成为孤证的“王瓊之”。“瓊”与“暖”字形相近,可能为误写。而《太平广记》所记载的“王暖之”,其之字亦有可能在后来传抄时,被当成连词使用而被省略,而写成了“王暖”。余先生于其校语中已经说明殷芸《小说》中此条可以参考《太平广记》《绡珠集》《类说》却未注明主人公姓名问题。
同时,于主人公王暖之前,余先生所引用的是《绡珠集》《类说》均作“漢王暖”,容易使人解读为“汉”代人王暖。而《太平广记》作“廣漢王暖之”、《太平御览》作“廣陵王瓊之”。广汉在今四川一带,广陵在今江苏境内,均为地名之称。考虑到《太平御览》在主人公方面就已经与其他文献有较大不同,且《绡珠集》《类说》有可能在传抄《太平广记》过程,将“广”字漏写,而造成此一脱误,相较于《太平御览》所记之“广陵”,应当更具合理性。
另外再举一例,如余本:
魏武将见匈奴使,自以形陋,不足怀《世说》作雄。远国,使崔季珪代当之,《世说》无此二字。自捉刀立床头。事毕,令间谍问曰:“魏王何如?”使曰:“魏王雅望非常,然床头捉刀人乃英雄也。”王
①宋•朱胜非:《组珠集》卷二《蔡邕作仙》,明天顺刻本以文津阁四库全书本校,第32页:“汉王發遇鬼物,言蔡邕作仙人,飞去飞来,甚快乐也。”宋•曾愷:《类说》卷四十九《蔡邕作仙》,文津阁传钞本,第624页:“汉王環遇鬼物,言蔡邕作仙,飞去飞来,甚快乐。”
闻之,驰杀此使。O《广记》一百六十九引。按此出《世说•容止》篇,亦见《太平御览》四百四十四引《语林》o[3]291
我国古籍于记载上,对于前人的之称呼多会固定,或者至少同书、同条材料对某人称呼会全篇全段相同。而本条材料上先称呼曹操为“魏武”,扣除对话内容本就为还原当时未被追尊为武帝的曹操之官爵一一“魏王”,却在最后出现“王闻之,驰杀此使。”的对曹操称呼之前后异常。而周本所辑内容则为:
魏武将见匈奴使,自以形陋,不足怀远国,使崔季珪代当坐,自捉刀立床头。事毕,令间谍问曰:“魏王何如?”使曰:“魏王雅望非常,然床头捉刀人,乃英雄也。”魏武闻之,驰杀此使。按:此条据《太平广记》一六九,亦见《世说新语》第十四《容止》篇,故以《世说》参校。但《世说》实袭自东晋裴启《语林》,故又校以《太平御览》所引。《御览》引《语林》有四四四、七七九两处,文字略有差异,以较近于《世说》者为准。[4]23-24
透过周先生的按语,可以发现《世说新语》是最早记录了本条材料的专书,而余先生采用了《太平广记》的版本为主,其他版本为辅。然而《裴启语林》尽管佚失,这条材料却正好保存了下来,《语林》本条材料据鲁迅先生考证如下:
魏武将见匈奴使,自以形陋,不足雄远国,使崔季珪代当坐,乃自捉刀立床头。坐既毕,令人问曰:“魏王何如?”使答曰:“魏王信自雅望非常,然床头捉刀人,此乃英雄也。”魏王闻乙驰遣杀此使。《御览》
七百七十九又四百四十。[恥
此处最末作“魏王闻之”。鲁迅先生所引用的是《太平御览》的版本。而周先生亦曾对《裴启语林》进行辑佚,其对本条材料的辑佚亦记为“魏武闻之,驰遣杀此使。”[8]14同时也于该条材料后注释云:“武:原作“王”,据《世说》《殷芸小说》改。”[8]15
再对照《太平广记》169条与《太平御览》三条材料中关于此事的记载,四条材料开头均作“魏武将见匈奴使”,后则分别作“王闻之,驰杀此使。出《商芸小说》。”[7]724“魏王闻之,驰遣杀此使。”[6]600“魏王闻之,驰遣杀此使。”[6]271?“魏王闻,驰遣杀此使。”阳593其中《太平御览》所记之卷九十三、卷七百七十九记载引了《世语》《语林》。而再看《世说新语》所记:
魏式将见匈奴使,自以形陋,不足雄远国,使崔季珪代,帝自捉刀立床头。既毕,令闲谍问曰:“魏王何如?”匈奴使苔曰:“魏王雅望非常,然床头捉刀人此乃英雄也。”魏武闻之,追杀此使。切23关于这条材料在对曹操的称呼前后不一之情况,分为两个系统,也正是本文所论之余本与周本殷芸《小说》的差异。其一为余本据鲁迅所辑之《裴子语林》《太平广记》《太平御览》系统认为当作“魏王闻之”。其二为周本据《世说新语》作“魏武闻之”。
需要讨论的是,殷芸《小说》本身为南朝梁代作品,距离其成书时代最近者当为《世说新语》。然而《世说新语》在本条材料上有更早的裴启《语林》为引用依据。但裴启《语林》本身为佚书,后来据《
太平御览》等书辑佚而出,其内容本就不一定为原本所载。反之《世说新语》的传承过程相对完整,目前所流传的版本均作“魏武闻之”,故周本据此改之,反而在年代与原书上更具合理性。而余本所据之版本如《太平御览》《太平广记》则明确注明出于殷芸《小说》,故笔者推断有可能本条材料在宋代开始被误写,凡是殷芸《小说》所录,则记为“魏王闻之”。实则于《世说新语》已经作“魏武闻之”。二位先生一为文献本身所述合理性,一为呈现原书。此时虽周先生在校勘上之本校、理校二法使用上较为合理,然余先生则在对校、他校二法上对于殷芸《小说》原书原貌的重建之功更大。由此可见,余先生在一开始处理文献版本的选择上,采用较能还原殷芸《小说》的文本为主,然而却在较为基本、细微的版本、校勘上造成了此类尚须商榷的问题。
另外,关于殷芸《小说》的辑本,唯独余先生的辑本采用繁体字。而现今学者辑本或因政策因素采用简体排印,则在校勘上就会出现一些不便,如前文所引有关许氏兄弟事迹,周本以简体字而作“有双龙出矣”,余本以繁体字作“有霎龍出矣”,其“霎”字据《字汇补》:“与雙同。见《复古编》。”a©再考《复古编》:“雙,雙,隹二枚也。从傩,又持之作雙,霎,竝非所江切。”冋2虽然从文义上推敲,还是能了解应该是指许氏兄弟,但就会需要用到其他文本核对,不能很快了解其义。且古人多以繁体字撰文,而校勘本身就是校对字句意义脱漏,如此在重新校勘之字形上采用简体,不免容易因文字简化,许多繁体字被简为同一字而混淆,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