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了凌晨,宇宪在原地已经等待了三个多小时。四周黑漆漆的,除了偶尔有汽车经过,可以通过车灯看到一些周围的光景外,其他的时候,几乎是什么也看不见。宇宪心里一直在思考一会儿见到姜藤后,首先该开口说些什么?宇宪越想越郁闷,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刚要点上,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汽车的声音。随着灯光看去,一辆汽车朝着宇宪所在的方向驶来。宇宪忘了口中的烟,专注地盯着开过来的车,那辆车开进了白小楼的院子里,宇宪所等待的那个人终于出现了。
车门打开了,一个女人首先下了车,接着……宇宪的呼吸都快停止了。他看到了那个人的背影。自己辛苦等待的朋友终于出现了,宇宪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牢牢地盯着他的背影。先下车的那个女人,首先发现了站着的宇宪,她向这边投过来疑惑的目光,似乎想确定到底这边站的是谁,毕竟这样深更半夜的有人站在自家门口,谁都会有警觉感的。
“请问是谁?”
张美罗开口问道。
“姜藤。”
没有理会她的询问,宇宪大声地喊着姜藤的名字,声音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凄凉。
“比奇,你先进去,我来应付他。”
张美罗的心又提了起来,她看到比奇已经疑惑起来,似乎要过去看个究竟。虽然张美罗嘱咐了他很多遍要忘掉过去,但是真正到了这关头她还是放不下心,所以她要先下手,在事情发生以前阻止一切。比奇从听到自己的本名的那一刻起就像被钉在地上了一般动也不能动。黑暗中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会儿脚步声就在他的背后停止了。
“是我,宇宪。”
“你错人了,请赶快离开这里。”
张美罗着急地喊了起来。宇宪终于忍无可忍,紧紧抓住张美罗的肩膀。
“你是比奇的经纪人吗?你再和我说错人了试试看?我不管你是男是女,请给我安静地呆着。”
“我要报警了!”
“报警?你要报警?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等待着姜藤吗?你当然不知道!这两年间我们坚信他一定会回到我们身边,在这样的痛苦中我们熬到现在,我们的痛苦你知道吗?如果你连这也不知道的话就别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张美罗一时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反驳才好。
宇宪的双眼里装满了悲伤,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了。
“姜藤,走吧。跟我走。你知道王姨,花儿还有刚山一直在等你吗?你知道为了你,从来不出门的王姨现在加入教会,半夜起来祷告、禁食都是为了祈祷你平安地早日归来吗?走,跟我走吧。”
“请问你是哪位?”
冷酷的回答让宇宪从头凉到了脚。
比奇的每个字都清晰地传人在场的每个人的耳中。
“你说什么?”
不是别人,姜藤竟然对宇宪,他最好的朋友说出几乎会毁掉一段友谊的话。
宇宪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在宇宪怀疑自己听错的同时,姜藤又开口道:
“请问你认识我吗?”
“你是姜藤。”
“我不是姜藤,室长说得对,你一定是错人了。”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是比奇,不是姜藤。”
“你在成为比奇前是姜藤,你为什么要刻意装成这个样子?”
“可能我和你的那个人很像吧,但是对不起,我不是你想的那个人。”
“姜藤!”
宇宪激动地抓住比奇的领子,两个人的眼睛互相注视着对方,比奇在宇宪深邃的双眼里看到了泪珠。
“是我啊,姜藤—。我是宇宪啊!智宇宪!你的好朋友智宇宪!
你不要和我撒谎了好不好,你怎么不是姜藤,不要说这样的傻话,你怎么不是姜藤,你为什么不是姜藤?到底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姜藤,你这个家伙,你看看我,我是宇宪啊!”
宇宪终于忍不住痛哭出来。他好难受,他最亲爱的朋友双肩上好像背负着无法说出的负担,
他能感觉到姜藤在痛苦地压抑心中真实的感情。他的心里有不能告诉外人的秘密。但是更让他痛苦的是他还要活在另外一个人的假面具下。
“对不起,请你放开我。”
姜藤冷冷地打掉宇宪的双手,这让宇宪有点措手不及。仿佛把宇宪当个透明人似的,比奇看也不看一眼就从他身边经过,走进了屋里。
张美罗也进了自己的房间,她打算让比奇一个人静一静。他已经受了太多痛苦,自己不能再让他更加难受了。对于无法治愈的伤痛,还是让他静静地恢复比较好。
“走吧~宇宪,你还是走吧。还有,不要再来了,还有,告诉王姨,叫她不要再去做祷告了,你代替我好好照顾他们吧,我不能走,我也不会走。”
比奇倚在玄关处紧紧闭住双眼。他对宇宪说了那么多残忍的话,宇宪现在的心情会多么痛苦他很理解。正是因为了解所以现在他的心里才会难过得透不过气来。但是随着痛苦越来越加深,他心中复仇的信念也越来越强烈。
“全是因为你们!因为你们我要抛弃我的所有,不是,是已经抛弃了所有,你们等着瞧吧。我会让你们一点一点得到报应的。”
不知何时,比奇的身体已经从倚靠在墙上到坐在了地板上。埋头深思中,时间在这一刻仿佛不复存在。
“比奇?”
史蒂夫轻声唤道。
“你进屋吧,刚才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嗯。”
“他在外面呆了一会儿就回去了,看起来很伤心。”
“嗯。”
“你还好吧?”
史蒂夫看到比奇苍白的脸颊后担心地问道。他到现在为止还不大了解比奇的过去,只是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好像这其中应该有什么故事。
半天,比奇终于开口了……“史蒂夫……如果我死掉的话就可以去天堂了。”
“什么?”
比奇胡乱地说了些什么,史蒂夫把耳朵凑到了他的身边。
“因为我现在好像活在了地狱一样。”
“比奇啊!”
史蒂夫惊讶地发现在比奇清俊而又苍白的脸上竟然淌下了眼泪。
第二天,宇宪一早就坐立不安,原本他应该跟焦急等待着消息的王姨说明一切,可是他不忍心看到王姨失望伤心的样子,他没勇气说出口。他本来想今天在家里安安静静呆一天的,但是花儿打电话过来,让他赶快过去。要是早知道这样,他干脆连电话线也拔掉。
没有办法,宇宪只好硬着头皮往王姨的餐厅赶过去。
一进餐厅,宇宪就发现所有的人都在那里翘首期盼着自己了,连好久不见的智雅甚至是嘉允也在店里。
“宇宪啊,我家姜藤好不好?他说什么时候回来看我们?嗯?什么时候啊?你有没有和他说王姨有多想他啊!”
看着王姨急切而又期盼的脸庞,宇宪心中有着说不出的难过。
“对不起!”
宇宪勉强编了个理由,但是王姨不相信地叫起来。
“你说什么?你说你没能见到姜藤?”
“我看那个家伙好像是得了什么失忆症!”
宇宪撒谎了。不过他觉得和真相比起来,还是这个谎话比较好一点。最后他还是决定不把昨天发生的情况说出来,而是选择说这个谎言。
“你说什么?”
在场所有人都对这个回答吃惊不已。王姨的身体有点摇晃了,再一次问道:
“他不记得我了,我想问个究竟,但是他好像不知道自己是姜藤的样子,他的经纪人说他曾经发生过车祸所以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宇宪不敢看着王姨的眼睛,两眼盯在地上,一口气说出所有的谎话,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戳穿了他的苦心。
“不要说谎话了,智宇宪。”
大家都把视线集中到了声音的来源处,竟然是新夏!和以前相比变得更加成熟动人的新夏站在门口,意味深长地笑着看着大家,缓缓说道:
抱紧我别走“这家餐厅竟然还在这里!在学校里一起那么久,我竟然不知道智宇宪那么擅长编谎话。”
“尹新夏,你说什么呢?你说宇宪骗人?”
一直保持沉默的嘉允,在新夏登场后终于开口了。
“哦,张嘉允!原来你也在这里!你的脸怎么看起来这么差?
你还喜欢姜藤?”
“尹新夏,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姜藤,不,比奇拍的那个广告是我爸公司的产品,你们知道吗?”
新夏的话仿佛是投人人中的一颗,嘉允根本没想到那个公司就是新夏父亲的。
“哼~原来不知道哪!反正你们也不回过去的姜藤了,也没必要知道这些了。”
“你的意思是他去过你了?”
“对,他亲自来我说要代言我爸公司的新产品的,我答应了,所以他才能拍了那个广告。不过,更有意思的是,他明知道他父亲的公司和我爸的公司是竞争关系。这样的姜藤怎么会得失忆症呢?
哎,智宇宪!编谎话也得多动动脑子。”
宇宪无奈地闭上了双眼。
新夏走后,王姨失神地坐在位子上。新夏说的话让她无法接受。
可是,正是这些无法说服人的话却是最真实的。即使王姨看过那个广告了,也不敢相信。但是新夏没有说谎,姜藤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知道自己父亲和新夏父亲之间的竞争关系后仍然选择了拍摄广告,到底是为什么?是什么事让姜藤不来自己反而逃避所有的人呢?
“妈,你还好吗?”
看到母亲担心的神情花儿忙问道。像是被吸掉魂魄一样,王姨拿起电话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