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期
2010年6月阅江学刊
Y ue ji ang A cadem ic Journa l N o .3Jun .2010
语言文学艺术研究
对 崇高 的反叛与颠覆
!!!重读王朔的∀顽主#
杨剑龙,朱叶熔,张∃欣,陈鲁芳,赵∃磊
(上海师范大学,上海200234)
摘要:
王朔的小说被称为 痞子文学 ,他的∀顽主#塑造了一些玩世不恭的顽主形象,作品
调侃中具有讽刺意味。王朔的小说具有雅俗共赏的彩,通过文学本身的娱乐化、消遣性针砭表面庄重、庄严背后的卑劣。
关键词:
王朔;顽主;调侃;讽刺
中图分类号:
I247.8∃∃∃文献标识码:A ∃∃∃文章分类号:
1674 7089(2010)03 0135 07
收稿日期:2010-03-01
作者简介:
杨剑龙,男,上海市人,博士,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上海师范大学都市文化研究
中心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朱叶熔,女,浙江桐乡人,上海师范大学人文与传播学院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张欣,男,吉林通化人,上海师范大学人文与传播学院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陈鲁芳,女,福建福清人,上海师范大学人文与传播学院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现
当代文学研究;赵磊,女,山东苍山人,上海师范大学人文与传播学院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
∃∃杨剑龙:20世纪80年代,新时期的文坛中出现了一个很有个性的作家王朔,有人把他的小说称之为 痞子文学 。他用调侃的、反讽的、嘲弄的笔调塑造了一玩世不恭的、个性鲜明的下层人,这些小人物在社会上努力认真地谋求生路,但其生活方式和处事方式却和传统文学作品中的人物截然不同。王朔的出现,应该说反映了一种经历了、尤其是民族的惨痛历史以后,在对人生和中国社会的反思中产生的一种沉痛感。他的小说,尤其是∀顽主#,构成了一个似乎特别离奇的故事,但其中却有很多值得人思索的东西。小说发表以后,评价的争议比较多,很多人持批评态度,但王蒙写过一篇评论∀躲避崇高#,其中谈到了王朔小说的风格、意义和价值,对他还是比较肯
定的。一个作家可能只在某个时期构成自己的影响,90年代以后,王朔小说的影响慢慢减弱,这既和社会的发展、文坛的日趋繁荣,以及各种各样的作品越来越多有关,也和他后来写的作品和从前的作品不一样,让读者有点失望有关。但是现在回过头来看,至少他在新时期文学中还是有独特价值的。
∃∃一、顽主:反叛的假流氓
朱叶熔:陆陆续续读了王朔的一系列小说,感觉他笔下的顽主形象随着创作的深入,有一个变化过程。创作初期,他的∀空中小#、∀浮出海面#等爱情题材小说中的顽主,内心深处都有一些闪光的美好东西。
无论是∀空中小#中复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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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军士兵与空王眉纯真爱情的毁灭,∀浮出海面#中待业青年石岜对爱情和金钱的追求,还是∀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中一个的堕落者猛然醒悟的历程,我们都能从中体会到一种温情。从∀顽主#开始,以∀玩的就是心跳#、∀千万别把我当人#等小说为标志,展现生活原生态的情景消失了,顽主们经历的生活明显带上了荒诞和虚构的彩,顽主们反传统反道德的个性被进一步张扬和发挥。以∀顽主#为例,作品中无业青年于观、杨重、马青成立的三T公司(替人解难替人解闷替人受过),为沽名钓誉的大款 作家颁文学奖,替没法赴约的肛门科大夫谈恋爱,扮演心甘情愿受妻子气女顾客的丈夫,为溺死的孩子开追悼会等。诸如此类的情节反映了他们内心深处放不下对 意义和 伟大的情有独钟,努力想活出些价值来。然而这些在 中长大、挣扎在80年代经济大转轨中的年轻人,由于不到自己的位置,最终还是沦为了一没有正当职业、生活空虚无聊的末路英雄。他们玩世不恭、能侃会道,在社会的边缘游荡,成为放纵人生的游戏者。然而,他们实际上是以一种既痛苦又无奈的对人生意义的自嘲来表达自己的挣扎和抗争。当他们清醒地说出自己尴尬处境的时候,他们内心深处的绝望和无声的呐喊更加震动人心。由此可见,王朔的笔下的顽主是一个反叛的形象,自身力量的弱小,在其对立面强大的传统体制和
文化面前,只能采取一种自我放逐的方式来迂回地反抗,展示了人生的荒诞性,这是顽主形象的一个方面。另一方面,顽主形象在塑造上也存在一定缺陷,作者更多地是从想象和意念中构造人物,脱离了生动的生活原型,所以顽主们的性格不够立体,他们怪诞的行为方式难以与大众的想象经验达成一种默契,人物个性具有相似性,显得重复而定型于某一类型。久而久之,就会产生一种重复,使读者产生审美疲劳。
杨剑龙:王朔小说结构整体上采取故事链的形式,不是按照人物性格的发展来结构作品,而是按照一个个故事来结构。∀顽主#也是按照事件和故事的结构组织的,从宝康的颁奖开始,接下来一个个故事进行。王朔对人物性格某一方面存在一种定型的勾画,比如宝康,有钱且希望出名,而在总体上人物性格似乎没有更多的发展。王朔很多作品中的人物形象是雷同的,其实他也就是想刻画这特定的一类形象。他笔下的顽主形象被赋予了他自己的人生经历以及某些方面的性格,所以说是在落笔前就塑定了的,这也构成了新时期文学中的一个独特形象体,是别人不曾写到的。文学创作追求个性,王朔就是形成了他自己的个性。
陈鲁芳:这些顽主是很矛盾的,一看似庸庸碌碌的小人物,似乎什么都无所谓,功名利禄都与他们无关,可是他们却在一些时候,又表现出一种想要追求有意义的生活,内心深处似乎仍想要做些伟大的事情,但结果却又在自我嘲讽着、批判着。他们的内心好像骚动不安、左冲右突,试图挣脱一切束缚,有些行为能让你感觉到他们像是被绑住的、禁锢的、逃脱不了的,他们想努力反叛社会,想改变什么,却
似乎无力,而且无奈,他们改不了一切,人生变得无聊与尴尬,于是顽主们就形成了一种既痛苦又无奈的对意义、自我以及人性嘲弄的生活方式。他们追求物质享受,同时又追求人生自由,很多时候做事都是为了逗乐,好像不是为了金钱。于观们这种精神追求很狭隘,但是他们自己却很满足,他们否定一切,也不依赖一切。他们是消极的,灰地看人生,好像看得很透,但是其实是片面的。
赵∃磊:∀顽主#中的几个主人公凭借着他们所谓的特立独行进行着自己的玩世游戏,把一切的精英意识和理性文明、一切冠冕堂皇的东西都进行了嘲弄。调侃和反叛是王朔 顽主系列小说共同的特,在读∀顽主#的时候,我感到在调侃和反叛之中也透着无可奈何的苦涩,他们不羁和反叛的外表之下掩盖着的内心其实是空虚和失落的。从时间背景上看,于观他们几个应该是出生在20世纪60年代左右,在 中度过了他们空虚而又自由放纵的童年、少年时期。
默认 王铮亮136
杨剑龙,朱叶熔,张欣,陈鲁芳,赵磊:对 崇高的反叛与颠覆
结束,中国社会走向规范化,对他们而言却意味着理想和现实的双重幻灭。20世纪80年代中国处于转型期,外来文化纷纷进入,传统的人生价值观和道德观受到怀疑和冲击。面对这样的社会环境,于观他们感到茫然和无所适从,他们看不到生活的意义和理想的位置,也看不到前途与方向,同时又不愿意像平常人一样过每一天,于是选择以嘲讽现实和放纵自己来缓解内心的紧张和痛苦,而他们这种玩世的态度
与20世纪80年代享乐主义思想开始进入中国也是有关系的。再加上他们处于青春期!!!人生中敏感和反叛的一个阶段,强烈的自尊心使他们不愿意承认内心复杂而尴尬的感受,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们精神上的这些缺点,于是在任何时候都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所以,他们会因为赵舜尧说他们 麻木 沉沦而愤怒,于观会对他爸爸传统式的说教给予义正言辞的反驳,我觉得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看作是他们在伤口被人触及的时候采取的一种自我保护。总之,来自历史和社会的外在原因和来自他们自身的内在原因,共同形成了他们复杂而又矛盾的精神特征。
杨剑龙:王朔的小说有一点是确定的,就是它表面调侃,但是背后这些人物又都有着真实的痛苦。王朔在创作过程中内心也是有所追求的,也希望像他一样的人们在生活中能寻到立足之地温饱不愁,也有辉煌的前程。但是他作品里的顽主们始终处于一种尴尬的状态,身处社会底层不被人重视。王朔通过他们的故事其实也是想表达内心的某种愤懑和向往,因此王朔的小说中间也就构成了一些悖反,调侃与沉重、庄严与悲凉、崇高与低劣,在他的作品中形成了具有对立冲突性的矛盾,表面的诙谐幽默和调侃隐含着人物内心的隐痛,也使得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对他笔下的痞子和顽主们产生了同情。从整体上说王朔还是比较真实地写出了经过 伤痛、期望在生活中到一席之地、期望得到重视的那个体的心态,写得也很生动,只是采取了一种玩世不恭的调侃姿态来写。
张∃欣:我认为王朔∀顽主#中的人物身上透露出转型时期市民身上特有的虚无主义倾向,具体表现为空虚与无聊、寂寞与苦闷、彷徨与茫然、痛苦与反叛等心理特征。油腔滑调、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痞子
形象成为王朔小说中类型化人物的共同特征,他们心中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痛苦,不想总是跟在别人屁股后面,他们很想干一番事业,可是又志大才疏无可奈何,所以他们对什么都看不惯。小说∀顽主#里的这种虚无感,不仅反映在于观、马青、杨重身上,也表现在宝康、林蓓、丁小鲁母亲和于观父亲等人的言行中。宝康自己给自己颁奖的无奈复杂心态;丁小鲁母亲退休后整日里与猫为伴同吃同睡的习惯;于观的父亲为了享受家的天伦之乐同时又不想失去作为父亲的尊严,于是总是板着脸训斥儿子的不肖的心理,这背后实际上都是虚无主义的时代病在作怪,大家都希望有所作为,但实际上却都无所事事,不到走出虚无的光明大道。这种虚无主义倾向是转型时期社会大众特有的一种心理特征,王朔十分敏锐地抓住了这一时代特征,并在∀顽主#中艺术地加以展示。
杨剑龙:王朔小说中,如果用 流氓这个概念,应该打引号。这些人物没有我们传统所说的流氓举动、流氓行为,只不过是一种反叛的、愤懑的、不满的情绪。如果说他们空虚的话,其实在八十年代,应该说是很真实的,因为有很多人刚刚经历了 ,思想观念里认为传统的东西没有价值。 十年,很多年轻人特别虔诚地信奉 的那种理论,打倒走资派,跟着,然而 以后觉得一切都反过来了、都错了,过去所崇尚的、所敬奉的那种造反精神都错了,都被别人所利用了,所以整个信仰颠覆了,回头来看,过去做的都是一个梦。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那种虚无其实是整个社会、整个历史造成的,这种虚无跟文化虚无主义是不能同日而语的。
∃∃二、调侃中的讽刺意味
杨剑龙:在20世纪90年代的一个时期,王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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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向电视剧创作。仔细品味,他的小说与电视剧之间似乎有某种悖反的东西,他在电视剧的创作上很传统、很本分,虽然里面也有一点诙谐,但把人情写得特别温馨;而小说却对以前崇高的东西采取一种颠覆和调侃的方式,尤其对十年
期间的政治性话语,完全用一种嘲讽的话语去写。事实上,在这种调侃嘲讽背后,也有一种正经,包括小说∀一点正经都没有#,无不隐藏着一种思维方式、价值观念和人生追求。所以王朔表面上似乎把崇高的东西颠覆了,然而从整体上来看,他颠覆的是一种伪崇高,并且其中有些内容与现实生活也是贴近的,它也是在反映自己所处的那一阶层人们的生活状态,他们对现实的不满和追求。
陈鲁芳:∀顽主#包含着很浓的讽刺意味,对文学、知识分子以及政治都有很深的讽刺,对整个权威和正统文化都有一种批判、颠覆。我们所理解的真、善、美,在那些主人公眼里好像都被否定和颠覆了。作者王朔用最纯粹的方式去写,有一种黑幽默感觉。在描写 三T公司的各种恶作剧时,叙述采用第三人称并直截了当,有很多直接对话的片段,并且大部分很精彩的东西都在这些对话中,语言很调侃、很生动。
王朔用一双冷眼,犀利地看到这些社会上丑的东西。你能感觉到他好像在嘲笑,在某种程度上,它是贴近社会真实的,让人读着又有些回味和思索。我想到王朔在∀我的文学动机#中说: 我将一路推倒自己内心最阴暗的深处,从自我描写开始新写作。如果由此玷污了中国人的形象也是活该。我需要对自己进行一番心理。你可以把这当作我的文学动机。他的这个冷眼,这些从最黑暗开始写可能某种程度上也跟他的成长背景有关,他接受的是很理想化的传统教育,和现实相差很远。在这种情况下,可能会产生一种愤懑,使他冷暗地看人。
朱叶熔:王朔小说给人留下最深刻的印象,除了一个个中国式的多余人顽主形象,就是它调侃式的语言。王朔很注重语言上的技巧,他曾说: 我的小说靠两路活儿,一路是侃,一路是玩。我写时不是手对着心,而是手对着纸。进入写作状态后,词儿噌噌往上冒。小说的语言漂亮,本身就有极大的魅力。写小说最吸引我的是变换语言,把词、句子打散,重新组合,就呈现出另外的意思。这里的 玩既是他文学灵气的反映,又是对作品中呈现出来的一种反传统、玩世不恭思想的暗示;而 侃,即调侃,就是用言语去嘲弄或讥笑对象的语言行为。他作为追求通俗性的作家,小心地避开了对社会政治的直接抨击,但政治语言尤其是 话语又常常遍布小说中,并成为调侃的对象,从而形成一种反讽艺术。他擅长将政治语录、英雄形象、豪言壮语等一切庄重的形式与卑微的现实生活结合起来,将严肃的或者一本正经的东西通过错位对接与夸张变形等方式,庸俗给人看,逗人发笑。具体的方法有在日常事件中使用庄重的语言,庄重场合有意引用俗事俚语,平常语言故意变得煞有介事,故作惊人之语,夸张、比喻等等。诸如
此类的调侃,把卑俗的、感性的东西神圣化和理性化,以雅喻俗,既对于人的低级需要有某种提升作用,又对革命传统中公认的高尚的东西进行了消解。为什么王朔小说中屡屡出现带有明显想象革命彩的话语游戏!!!调侃?王一川教授在∀想象的革命!!!王朔与王朔主义#一文中认为 在语言中施展想象的革命豪情,这是 他写作的深层次无意识动因。我觉得这是有一定道理的。王朔在∀我是王朔#中说: 我们童年的生活是粗糙的。我们生活在一个伟大的时代。%%对我产生重大印象的,都是政治的东西。他的童年在一个特别看重阶级身份的极左年代里度过的,1966年 发生时年仅8岁,只是一个在 路线的熏陶下成长起来的 红小兵,不能像比他年长的中学生那样直接参与到轰轰烈烈的运动中去,作为红小兵更多地只能扮演一个旁观者、想象式造反者等角,或者在兄长后面起起哄而已。然而他又是一个极其上进的孩子,有着难以理喻的革命觉悟和热情,他与小伙伴们乐此不疲地玩着 想象的革命的游戏,成了一个 想象的革命者。因为是以一个局外人的姿态观察革命,因此思想中得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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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论比现实更抽象、激进、乐观和完美。后来当 成为过去,并被历史否定的时候,由于未能像那样深切体会到革命的惨痛性,因此就很有可能产生了只有想象者才会有的对于往事的追忆和缅怀之情。我认为这就是多年后王朔喜欢在作品中用一种调侃的笔调,来乐此不疲地用带有明显想象彩的革
命话语的原因。王朔的小说体现了中国作家试图在自己作品中将80年代后期传入中国的后现代主义思潮本土化的努力,王朔的顽主系列小说既没有以∀青春之歌#的理想主义的热情,也没有∀保卫延安#的英雄主义悲壮气概,而是倾力塑造一无所作为的浪子浪女形象,津津乐道地描绘他们颓废的生活,用一种反文化、反理性的态度和调侃的口吻对抗文化和理性、颠覆传统,这与后现代主义的哲学精神达到了较高的契合。
张∃欣:我认为可以运用巴赫金的狂欢化理论来对这篇小说进行阐释。狂欢理论倡导一种快乐哲学,它能发现矛盾并用乐观的笑和幽默的态度将矛盾排除(哪怕只是暂时的),从而获得一种精神超越和心理满足。狂欢精神是人类精神的一个重要方面,它不仅仅只存在于狂欢节日之中,它在狂欢化文学,甚至在整个人类文化中,都是普遍存在的。就心理的机能而言,它具有 释放的功能,它是 一种自由意识的突然放纵, 一种心理的解脱,一种心灵的松驰,一种压迫被移除的快感(柏格森语)。狂欢理论的文学意义是巨大的,它揭示了狂欢化文学在狂欢表层下隐含的逻辑联系和深层意义,提供了一种新的阅读策略。巴赫金指出 在欧洲文学的发展中,狂欢化一直帮助人们摧毁不同的体裁之间,各种封闭的思想体系之间,多种不同风格之间,高雅文学和通俗文学之间存在的一切壁垒。狂欢化消除了任何的封闭性,消除了相互间的轻蔑,把遥远的东西拉近,使分离的东西聚合。它反对文学的单调,主张内容和形式的开放性,寻求多种因素不同寻常的排列组合,强调各种文类,各种语言(包括口语、俚语、行话、方言等)、各种手法(包括反讽、夸张、调侃、讽刺、幽默等)的独特价值和相互作用。小说∀顽主#里,这种狂欢化
的艺术效果体现在王朔借他笔下的于观、马青、杨重这三个处于边缘化地位的都市青年的痞子化的京味儿语言,毫无保留地嘲讽和挖苦了知识的无用与知识分子的人格分裂,通过躲避和消解知识和知识分子的崇高,实现一种废墟上的狂欢效果,人物和读者都沉浸在有意触犯规范和调皮捣蛋撕破伪崇高的假面所带来的欢乐中。狂欢离不开人和广场两个要素,小说∀顽主#里的青年作家宝康自掏腰包让 三T公司为他搞的文学颁奖会,虚假的会场情状近似闹剧。于观、马青、杨重为了发泄心中怒火,冲上大街肆意冲撞人想人打架,当嘴里叫嚣着 谁敢惹我的马青遭遇了身体强壮的男子的挑战时,立刻软了下来, 谁敢惹我也变成了 谁敢惹我们俩的笑话。小说两次描写舞会的场面,舞会上各式人物竞相亮相丑态百出好不热闹。可以说上述的文学颁奖会、大街和舞会就是这样的三个聚集了人的 广场,在这个 广场上,于观、马青、杨重好似三个引人发笑的戏剧小丑,在反讽的语言和滑稽的行为中达到了喜剧的讽刺效果。
朱叶熔:王朔创造性地延续和继承了京味文学的特征,成为第三代京味作家的代表。第一代京味作家老舍运用的是地道的胡同式北京话,笔墨触及北京各个阶层的人物,表现京都的风土人情及其令人回味的遗韵。这种传统被第二代京味作家汪曾祺、林斤澜、邓友梅等人继承下来。到了第三代的王朔笔下,他借助的是大院式的北京话,主要刻画的是顽主这一类人物。第一、二代作家体现了一种冷峻的精英视角,而王朔选择了一个卑微、带有流氓气的庸俗小人物视角,而连珠炮似的调侃语言也显示了他小说的独特性。这一方面是他的成功之处,但也在一定程度上也造成了某种局限性,即无法刻画自身以外的人情事故,长期以往就会成为制约小说向更广阔的人生领域探索的瓶颈。
∃∃三、在大众文学和精英文学的交汇处
赵∃磊:王朔的小说传达出了市民阶层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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