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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盲的痴心之朵
——徐志摩《我等候你》漫谈等爱的玫瑰下载
■曹雪萌/江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摘 要:徐志摩,新月派抒情诗人,“以珠玉的散文,为爱欲,以及为基于爱欲启示于诗人的火焰热情”是沈从文对徐的殷切赞誉。诚然,他在诗作中惯以似火的浪漫与飘逸来追求本真之爱。然而在历经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爱情俗囿,又浅尝了钟情之人弃之而去的幻灭阒空之后,收入《猛虎集》中的《我等候你》虽被陈梦家称作“最好的抒情诗”,风格却异于早期作品,而是被附以深沉灰暗之笔来摹画追求爱情“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的心境,苦闷、焦虑、绝望都在等候中不断沉沦下去。
关键词:等候 徐志摩 痴情 希望 自悟
一、希望之花的盛开与枯竭
自承载了与张幼仪包办婚姻的涩苦后,徐志摩似把内心所有赤诚与浓烈情爱都陈压在心,又由心出发,灌注于《我等候你》中。诗中迷离在“痴”与“爱”中无疑是诗人与林徽因冲破桎梏却求之不得的悲戚,更是自相
远隔的情爱间思索的自然流露。诗作在“我”的宣誓中逐层晕染:“我望着户外的昏黄/如同望着将来/我的心震盲了我的听”首句平实看似微澜的记叙,却承载着 “我”期待爱人到来的激切、焦虑。我的“望”,为目光之所盼,等待爱情的澎湃热烈很难将目之所及的暗淡黄昏掩去;我的“听”,为咶耳之所寻,心跳加速以至于掩去听觉,只能听到追求恋人的心声,“震”本以“听”为载体,却用心为武器震盲着听;我的心,为心灵之所求,诗人辅以通感,先以视觉为大背景,将听觉相通于心,超越时间地点的心灵觉悟,渴求恋人的动态与昏黄的静景相称,在爱的牵掣下呈现表面静肃下的内心波澜。黄昏之后自是崭新黎明,而黎明预示的美好“将来”与黄昏的昏沉黯淡不同,与现实中的灰暗混沌也不同。诗人将个人理想境界人格化,外景与内情相辉映,内容与形式相补充,“我”难掩心中对不久的将来面见恋人的欣喜,更难掩内心对未来美好生活期待的
心怡。因此,“我守候着你的步履/你的笑语/你的脸/你的柔软的发丝/守候着你的一切”。我对你一切都全然熟知,从步履跳跃至笑靥,笑靥弥散至面庞,脸庞撇及至柔软发丝,各意象的远近跳跃,含蓄透视着“你”步履承载的坚定,“你”笑语携带的幽默与学识。你的一切美好在我心中涤荡与煎熬,串联意象的珠串也无需情感的潜藏。然而这乐观与炽热并未持久,“我”在等待的最后无保留地泄愤:“你怎还不来?希望在每一秒钟上允许开花。”“我”急切渴求着“你”,时间掰糅成秒,都承载你出现的希冀,想象“花”般妍丽的你出现。“希望在每一秒钟上枯死——你在哪里?”的直接叩问,将企盼的些许希望,以花为象征,从盛开到枯死,生命周期的延续与衰败,都在数以秒计的疾瞬时间里,将“我”这度日如年的焦磨之苦“在蟒绿
的海涛间/不自主的在浮沉”。海涛,亦能柔情恬静,如“你”的妍丽;亦能波涛汹涌,如“我”的焦灼,巨蟒般阴暗的浓绿,正映衬着“我”狂躁慌乱的心。作者的心通过“花”这一具体物象与“蟒绿”这一心象彩客观而辩证地呈现,在审美意象的把控中,以细腻笔触描绘“我”从希望高峰跌到谷底的巨大反差。在“你”的不来这一“致命一击”下,希望之花仅存“可怜的希冀的嫩芽”,在“铁的黑暗”压迫下,在妒与愁苦的绝望中,诗人之心在困囿中逐渐沉寂,以爱情的衰败来思索现实的残酷根源。二、等候之痴的自悟与坚守行至第二部分,希望之花在打击下不再热切等待,语调转而悠缓淡然,在性灵中恳切寻“你”不来的原因——“我”的“痴”。《猛虎集》序言中诗人曾以“痴鸟”自诩,该诗也将自己的寻爱行为归结为“这也许是痴/竟许是痴/我信我确然是痴。”程度副词的步步修改与逼近,双重肯定着爱情的悲剧深源。徐志摩在结识林徽因时已是有妇之夫,两人虽在异国能品茗谈诗,但林
归国后,林父的反对,林的犹疑,使两人
相隔咫尺天涯,林也选择了与梁思成相濡以沫。此时志摩却仍“信”自己“确然”是“痴”了,只得痛苦地走向“毁灭的路”。痴的“已然定向的舵”是无法“转拨”的,痴的“已上死线的士兵”也是无法调回的,明知前方是无归的行途,但“为了你/我什么都甘愿”。徐志摩是以自我牺牲来表现爱情苦痛的,有为爱情殉葬的极端倾向,而正是灵魂追寻与现实折磨之间的相互交融,使得徐志摩自身在灵肉的二元对立世界中寻得一种统一的爱情情怀,升至神圣的坚守与自悟。自确定了“痴”后,诗中热切企盼的“你”变成了冷漠到近乎无情的“她”。第二到第三人称的骤变也用意识流的变换剪辑彩,预示诗人痴后的某种醒悟。冷酷的她顶
多会为我的付出发出“漠然的冷笑“,会”把我看作一只地穴里的鼠,一条虫“。诗人以一个模糊化的女性印象来强调夺得女人之心的不易,以及恋爱中的不平等,女性解放与自由的思想也在细腻之语中浮现。但作者仍是甘愿的,“痴到了真,是无条件的”。诗人又从普泛爱情观回归到“你”,心又开始“烧着泼旺的火”,痴想着“你”的到来。痴到最后,夕阳的昏黄转为夜的寂黑,光明与希望骤然落幕,留给读者的是黑暗的寂静与孤阒,唯有钟声记录着我等候”你“的时间。那指针的刻刻,都在使我走向沉沦与彻底的绝望,最后作者以“活埋的丧钟”做结,在意识的钟点中埋葬着诗人的痴
怨爱情,以心理时间结构作品,消除爱的逻辑时间界限,细腻的痴情也在深沉的结尾中留下令人怀想的余味。参考文献:[1]刘云.人间自是有情痴——读徐志摩的《我等候你》[J ].宿州师专月报,2003,18(1).[2]丁帆.中国新文学史[M ].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