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军
  爸爸入了狱,便带起黛黛开始去流浪。到那里去呢?回国吧!这正是哈尔宾公园里开放第一枝樱花的时候。
  春来了。这邻近西伯利亚的哈尔滨接连几个整月封锁在冰雪交织的冬天里,整日整夜受着酷寒的威胁,春,对于每个人该是多么有意义啊!虽然这里好象只有夏天,春天的驻在并不多久,但也毕竟是存在的,人们也还是爱着它;只要看到树枝有了一点春意,人们总带着点安慰的心情说:啊!春天了!
说分手之后
  在都市里没有广大的草原,也没有长林给你证明春天伟大的力;有的只是一些愚蠢的街树,和公园里一点可怜到等于没有存在的小草。
  这是夏初了,人们还正在过春天;冬天的衣装也还没有完全除掉哪!
  黛黛在外面玩腻了,跑回来拉着要去看樱花。孩子是不懂得看樱花的,她只听说今年公园里有樱花开了,孩子们全跑去看了。
  ,看樱花去啊!
  作什么她不管,她也不懂得管。只晓得扭的手。如果再不理她,她会到爸爸那里去搬兵。爸爸总是爱她的,总说应该领妹妹去玩一玩。这样,每次黛黛总是胜利的。
  ,我要去看樱花——人家全去了啊!
  正在裁剪黛黛的春衣和夏衣,连使剪刀全有点生疏。妈妈活着的时候,自己的衣服也是妈妈剪裁的,因为和黛黛同样是妈妈的孩子。
  不去吧?好黛黛,给你裁衣服咧!显出很好的耐性,用尺量了又量,剪刀在手里频频地开合着,几次已使剪口咬着了布沿,但还是不敢断然剪下去。
  回来再剪吧!好,樱花听说明天就落了……还有一只长犄角鹿咧…………”
  看什么去啊?走在地板上的爸爸说话了。他的两只眼睛从那一只大眼镜的边沿上跨了过来红湿着说:不去看吧?爸爸晚上领你去看电影,还买糖给你……去玩吧,好做衣服给你……天热了,你的小绒衣也该换了!
  爸爸过来把黛黛前额的汗给擦了擦,他发见孩子的头发也该齐一齐:把黛黛的头发齐一齐——明天早晨洗完脸。
  黛黛有点不耐烦,爸爸今天怎么也个赞成自己了呢?并且眼睛还是那样红湿湿地[目丑]着自己。在有妈妈活着的时候,爸爸是并不叫黛黛注意的,而且那时候爸爸也没有现在善良!但爸爸虽然善良地摸着黛黛的头,此刻黛黛却不耐烦,她推开爸爸的手说:你的微笑歌词 那英“我自己去——”
  傲蕾人体艺术自己去不得的——”爸爸抱住黛黛,蹲下身子,伸出长着颊须的脸去,想让孩子的小手来抚摸。
  我不要你这胡子的脸——放开我,我自己去……”
  爸爸笑了,笑了,但从黛黛笑着的小眼睛里面,已经轻轻地拖下了两条泪线。
  黛黛去玩了,还是剪裁衣服,爸爸还是在地板上走。从妈妈死去了以后,从每处悬着的中国旗被日本旗和五旗代替了以后……爸爸常常要这样走着,有时候还一夜走到天明。
  ,还是去看樱花吧!
  黛黛小眉毛斗着跑回来了,便要去夺手里的剪刀,并且说明理由:“——人家全去了,没人和我玩了……有长角鹿……还有一条日本狼……白毛的……今天全放在园子里了……”
  和她去一趟吧:爸爸停住了步,拉一拉自己的眼镜说:不要叫狼唬着,关心一点。这样倔强的孩子!……”吴昕的男友最后一句完全是自语,又开始在地板上走起来,一面从袖口里取出一块手帕,擦着眼睛。
  走起路来黛黛完全是跳着的,一面也还是不放松的手。路上嘱咐她;到那里不要乱跑啊!日本孩子会欺负你的。
  丽丽想起今天是星期六,公园近邻着一所日本小学校,日本孩子一定不会少。平常那里的日本孩子就很多,教员们常带领他们到那里去画风景,也有自己跑到假山各处摹拟兵们打仗的。
  ,樱花是什么颜的啊?
  大概是红的吧?也没有把握那该是什么颜,看真的樱花,这也还是第一次。她能知道樱花大概是红的或是白的,却也是从画册上或是日本游记一类的书物上知道的。
  ,这樱花树结樱桃吗?黛黛由樱花联想到那红晶晶的或者带一点嫩绿美味的樱桃,小嘴腔里津液有点增多。
  不,这树不会结果子的,只开花……”
  那么樱桃呢?psy gentleman”
  单有樱桃树……你累吗!摸了摸黛黛的前额。
  不,一点也不——”
  孩子为了要表示自己的英勇,摆开的手跑向前面了。公园的门不象冬天那样只留一条缝,门扇已经规规矩矩的闪在两边甬道上也看不到冬天的积雪,因为已经扫开了,只微微留着点潮湿。为了防止乞丐入内和禁折花木而雇用的园丁也出现了,脖子伸长着,但还没脱去他的皮大衣,一条棒子很熟练的出现在他的手里。游人还不多。
go ti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