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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台戏
柏夫
道的是广爷川风情。
广爷川只有区区五十里长却名闻遐迩,这全然是依赖了汉将军李广的威名。史载李广为陇西成纪人,自结发与匈奴七十余战,胡儿不敢南下牧马,号为“飞将军”。
那声名赫赫的成纪古城就坐落在广爷川南端的成纪水之滨。唐玄宗开元二十二年,即公元734年,成纪古城的辉煌被一场大地震毁于一旦,因而成纪县治便移至秦州与州治同城。于是,精明的秦州人就连同李广这样一些历史名人一并搬去视为自己的荣耀,待到木讷而困于生计的广爷川人醒过神来时,人家已修史撰文,筑庙立碑,言之凿凿了。
蒋依依图片而今,只有汩汩的成纪水如一股悲泪长流,绕过颓垣废墟,偶尔冲出几块破陶汉瓦,招来一帮屁股后面冒烟的考古专家,个个一脸的高深莫测,这儿鼓捣那儿拍照。最后,捧了李麻子老娘那个满是尿垢的尿坛子如获至宝,喜滋滋带了回去。这让想像力贫乏的广爷川人笑岔了气,也让李麻子一夜之间成了名人,因为他就用这尿坛子给老娘换回了一副价值三百多元的柏木棺材。刘恩佑主演的电视剧
不管怎么说,这广爷川里凡是姓李的人都自称是李广的后裔,他们虽然不能引经据典地去争论,但却永远不会放弃老祖宗。他们把自己赖以生存繁衍的居住地称作广爷川,他们以这种最简单最古老同时也是最深沉的方式把一种执著的信念深深铭刻在大地上,子子孙孙世代相传。
广爷川人就是这性格。
广爷川的李家庄集中聚居着几十户李族人家,成纪李氏再没出过像李广这样叱咤风云的名将,如今的李家庄人已是名声颓败穷困潦倒,隔村一望便看到那扶摇而上的三丈穷气。然而,作为名将之后,他们毕竟有过人之处,他们的那种坦荡粗犷的豪气永远在,这豪兴现在也只有到舞台上去满足了。因而广爷川人都迷这野台戏,几乎村村有戏班,家家有演员。
三四步五湖四海,七八人千军万马,为将的披甲带盔,当兵的携弓执戟,将帅一呼,应声如雷。从这里,你隐约可以窥见名将之后的风采。只要一登戏台,便可抛却平日的拘谨,有时是父子对质公堂,有时是公媳刀相见,好不热闹煞人。
人生就是一台戏。
大上海主题曲听那些当官的,上任了不就说是上台,落马了又说下台。乡里人呢,就更说得直白,人死了不说逝世,而说是下场了,这下场不就是说戏演完了吗?于是台上台下,戏里戏外,上上下下,生生死死,也成就了人世间一番光景。
广爷川人也因此就把唱戏当大事来对待,有时讲究起来那规矩可是严格得很呢!比如这李家庄的人啥戏都可唱却从来不唱《斩李广》,说是唱了不吉利。说来也奇,有一回,有个公社书记硬是不信邪,非要唱《斩李广》,李麻子硬是劝不住,结果正唱戏时,公社书记家里来人说,他儿子骑自行车从沟里掉下去摔断了腿,听得大家毛骨悚然,立即收了家什,磕头祷告。此后,这便成了一条死规矩。但有时又没有任何讲究,不讲任何排场,来了兴致就随便借地埂用秸杆搭个野台即可开演。兴来而聚,兴尽而散,各抱一束秸秆回家作柴火煮饭吃,适意而行,全无定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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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爷川里长大的人,大都能对着山洼河滩喊他一嗓子秦腔乱弹,虽比不得“易俗社”那样有正宗韵味,却也有板有眼,情趣横生。李家庄人更是人穷气不短,唱起野台戏来,底气饱满,劲道十足,字正腔圆,独领风骚。自从县秦剧团的红角儿刘一民被打成牛鬼蛇神清除出团,李家庄的队长李麻子便动了怜才心肠,巧施“美人计”,招安刘一民到李家庄落草——做了他的上门女婿。这一下,李家庄的野台戏抖起来了。一有工夫就搭个野台摆出锣鼓家什唱开了,又是秦腔又是眉户,高兴起来还来几段快板清唱,翻来覆去几本样板戏,还有什么《血泪仇》《穷人恨》《刘巧儿》《梁秋燕》,苦得叫人下泪,乐得令人开怀。锣鼓一响,叫起脆生生一个尖板,硬是震酥了五十里长一道广爷川,那是何等的气派,何等的风光。
李家庄野台戏的荣誉可不是能靠贿赂评委拉选票的办法所能得到的,那是硬本事,谁不服就来唱对台戏。那年全川实力最强的张庄向李家庄挑战,唱起了对台戏,两家没明没黑唱了四天四夜,演员唱哑了嗓子,观众熬红了眼睛,最后张庄的台下空无一人,甚至连张庄的几个演员都当了叛徒,悄悄溜下台去李家庄台下看李麻子最俏的闺女梨花的表演,气得张庄的团长差点儿一把火烧了戏箱。从此,李家庄的戏名气远播,声威大震。戏有名堂,人也跟着风光,李家庄那股穷酸气顿时被野台戏的名气生生压下二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