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地球陌生化叙事下的民族性与世界性特征
 摘 要: “陌生化”理论与科幻文学有着某种天然的联系,是这种类型文学最突出的特征。但是放在世界科幻小说界,中国的科幻小说由于自身独特的发展历史,造成了中国科幻小说一直以来对民族国家复兴和发展的焦虑,因而很难仅仅做单纯的科学幻想。而且中国的科幻小说作家们也很清楚的认识到了这一点,并将自己设定为英美科幻文学中一种“陌生化”的存在。基于以上认识,本文选用刘慈欣的《流浪地球》作为分析的文本,来探讨其陌生化叙事下的民族性与世界性特征。
  关键词: 陌生化; 《流浪地球》; “家园”情结; 天人合一;
  “陌生化”理论是俄国形式主义评论家什克洛夫斯基提出的一个重要的文学理论,是俄国形式主义的核心概念。它作为一种文学手法,讲求作者通过对日常生活事物进行一种复杂化、困难化的艺术手法来进行文学作品创作,然后读者在阅读这些文学作品时,使自己的知觉模式与作者通过“陌生化”手法所引导读者运用的知觉模式进行沟通,拉开读者与现实生活之间的距离,使人们摆脱机械化的日常生活中形成的麻木感、功利和物化的束缚,恢复对事物的原初感受。“使事物再生,把对世界的感受归还给人。”1
  而科幻小说这种文学类型与“陌生化”理论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几乎每一部科幻小说都脱离不了这一文学表现手法,刘慈欣的科幻小说《流浪地球》也不例外。而且这部科幻小说与“陌生化”理论的联系还不局限于此,《流浪地球》作为中国的科幻小说,还走出了中国科幻小说一直以来执着于言说的民族自身的文化衰落和复兴潜力的焦虑主题,突破了英美科幻小说视角中的“他者”形象,从而激起了全世界读者对于地球未来的共同想象。本文将从《流浪地球》的“陌生化”叙事角度,分析这部小说所呈现出的民族特性和世界特性。
  1. 民族性:“陌生化”的形式架构与内容选择
  科幻小说更多的是到一个新的角度去看旧的世界,立足于未来、科技的想象世界,提供给我们更好地审视我们现在生活的角度。但这种基于想象的科幻文学的形式架构,并不是完全脱离我们现实生活的,只是将故事抽离现实世界,放置到一个全新的、未来的环境中,去想象环境的变化会给我们人类及人类社会带来哪些变化,从而引起人们对于在此过程中变与不变的思考。因此,科幻小说中的现实是一种“熟悉的非现实”,最后呈现给读者的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现实。而《流浪地球》中对于这种“熟悉的非现实”的呈现,无不透露出中国独特的民族特性。
1.1、 带着整个地球“出逃”———中国的“家园”情结
  中国人自古与土地、家园有着紧密的情感联结。我国古代主导的小农经济体系决定了以土地为本的乡土社会人口流动率极低,“安土重迁”思想在非常长的一段时间主导着中国人对于人口迁移的看法。直至今天,这种对于故乡的情结仍然将我们与自己的故土相连。刘慈欣在《流浪地球》中,也着重体现出了中国人对我们生活的家园的留恋与难以割舍。于是,《流浪地球》中面对太阳爆炸可能给全人类带来灭顶之灾的危急关头,刘慈欣选择将故事设定为人类带着整个地球从太阳系“出逃”,带着地球共同寻新的“家园”。
  在全书的人物呈现方面,刘慈欣将这种中国独特的“家园”情结集中投射到了“爷爷”这一人物的身上。文中的“我”出生在地球停止自转的那天,所以决定了自己一辈子都没办法亲身体会到地球正常运转时候的生活。但是“爷爷”不同,“爷爷”对“前太阳时代”的生活有着深深的眷恋。面对刹车时代的酷热,“爷爷”在一场大雨中兴奋地冲出家门,以为大雨会像从前那样为人类带来清凉,可是却被已经被地球发动机热量烤热的雨水烫伤。而“爷爷”在最后的弥留之际,也反复念叨着:“啊,地球,我的流浪地球啊......”。在“爷爷”的身上,有着以往正常生活给他留下的深深的烙印,在弥留之际仍然牵挂自己家园的未来,最后在担忧中去世。
  而西方在同样涉及太空的科幻小说中,描述的更多是外太空的其他生命与地球生命之间的斗争,含有浓重的侵略与战争意味。在这些故事中飞船是往来穿梭于太空的重要交通工具,也很少流露出像《流浪地球》中的对故土的留恋之情。就像是刘慈欣在美国的一场读者见面会上表达的那样:如果西方科幻小说在面对《流浪地球》中太阳发生灾变,人类将要逃生这种情况的时候,肯定是倾向于人类坐着飞船去逃生。《流浪地球》或多或少的体现出了中国对于自己生活的大地的无法割舍的感情。
  1.2、 对自然环境的留恋———中国的“天人合一”
  在《流浪地球》中,人类与自然的接触变得非常困难,而原本亲和的大自然也在那样的一个世界中变得极端而可惧。刘慈欣在《流浪地球》中对于大自然的“陌生化”处理,也体现出了人与自然的融合,而不是对抗,这与我国传统的“天人合一”观念不无联系。
  中国的传统思想“天人合一”,主张的是人与自然和谐统一。在中国的传统思想中,人与自然是和谐共生的。自然不仅提供给小农经济下的中国人生命得以不断延续的物质能量,而且也是中国人培养审美情趣的重要的精神能量。古代的国人也在与自然的充分互动中,形成了中国人特有的气节,如梅之傲骨,如竹之清丽……这种国人对自然无法割舍的眷恋,在《流浪
地球》中那样极端的环境下,也仍有体现。
  首先体现在“我”对于在自然中重新生活的向往之情上。在小说的开头和结尾,都对“我”对自然的看法进行了展现。在小说的一开始,作者就以“我”的口吻说道:“我没见过黑夜,我没见过星星,我没见过春天、秋天和冬天。”这里表现的“我”对于自己的这一遗憾的遭遇是麻木而冷静的。而在小说的结尾,“我”在听到有着“……当东方再次出现霞光……当人类又看到了蓝天……当鲜花重新挂上枝头……”歌词的歌曲的时候,“我”的情绪是激动的。我幻想当地球完成迁移后,人类再次拥有了阳光、蓝天、草地、河流……为什么小说中的“我”对于自己失去幸福生活的遗憾和对未来子孙幸福生活的幻想,都是与这些人类以往的自然生活记忆相关,大概与刘慈欣深受中华文化中对自然的独特感情影响不无关系。
  其次,在小说的叙述过程中,也多次提到了人对自然生活的眷恋。在“我”的儿童时期,“父亲”从小星老师那里重新回归家庭的时候,“母亲”看了看全家在地下城家中天花板上的全息星空和四壁的全息森林,让“父亲”顺便将这些图像换一下。在这里,作者通过对当时家庭生活环境的想象,为读者营造了一种“陌生化”的场景,而这一场景也恰好体现了即使生活到了地下,人们也要尽力与从前的自然景象有亲密的接触,体现出对自然的眷恋之情。这是中国科
幻小说中一种独特的情感体验,也是在西方科幻小说有关机器人、星际大战等内容中间是极少有所体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