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行泪

      最不能忘记的是父亲临终时的两行泪。那是一九九七年的夏天,农历七月初三的凌晨,朦胧中听到母亲急促的叫声,我和妻子急忙爬起来,急冲冲地跑到父亲的屋子里,看到父亲病恹恹的躺在床上,眼睛浸满晶莹的泪水,两眼无光的直视着屋顶,脸潮红,眉头舒展,有气无力的喘息着。看到父亲的样子,我急忙背过身子,两眼同时也充满了泪水。眼前不禁浮现出一幕幕画面。
      父亲的一生是辛酸的一生,操劳的一生。父亲一九二四出生在旧社会的一个贫寒的家庭,从小饱经苦难。幼年参加过儿童团,中年当过钢队,打过小日本。二十岁与母亲结合,先后生下我们姊妹九个。可想而知,在那个年代,不要说吃饭,就连穿衣也成问题。在我的记忆,父亲是那么勤快,那么劳碌,那么的温和可亲。在我们姊妹九个当中,我数中。我的童年几乎是在父亲的怀抱里长大,似乎一会也没有离开过父亲的的身边。 那时家里穷,父亲又在村里问事(做村干部),开会什么的经常不在家,于是父亲常常带上我一起去开会带我
会,其实就是照看我。那个年代,那个时候,有什么办法呀。父亲开完会,办完事,一回到家还是不停的忙碌:喂猪,喂羊,喂牛,出粪······冬季,天短夜长,天不亮,朦胧中隐约听到父亲为牛拌草的声音;白天,天不亮,他就领着社员们在田间劳作,回到家还要挑水、洗衣、做饭,一会也不清闲;夜晚,父亲早早地收拾床铺让我们睡觉,可一觉醒来,我们还常常看见父亲在油灯下为我们钉鞋,缝衣·····说真的,父亲长的并不强悍,瘦弱的身躯,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皱纹,一双布满老茧的手并不显得灵巧,可父亲缝衣、绱鞋、做蒸馍、拧草靴等手工活,样样都会。在那艰苦的年代,一家十几口,只靠父亲一人来维持我们的生计,就可想而知了。就这样,寒来暑往,春去秋来,父亲总是默默的操劳着,工作着,从没有抱怨过,也没有牢骚过,哪怕我们姊妹几个在他身边又哭又闹,父亲也从没责备过我们,打过我们,直到去世
  不仅如此,父亲还有一颗善良的心。父亲在村子里问事多年,不论男女老少大人小孩,都一视同仁,即便家里很穷,父亲每当遇到遇难的或者乞丐什么的要回家拿上一个馍馍,或者端上一碗饭给他们吃,哪怕自己不吃或者少吃。记得有一次,有一个乞丐在门前吆喝,父亲听到后马上走过去,把自家唯一的一个窝头送给了那人,说真的当时我还在身后哭着给父亲要馍吃。那家里都穷,别说吃的,就是穿也是一种愁事,大多数就靠自己织点布
护体,甚至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物。那时母亲经常在余暇织些布,两颗心四行泪稍稍比别人家结余,要是谁家没有穿的,父亲就经常把我们穿不着的衣物,送给那些更困难的人家。然后说上一句,反正着,孩子冻不着就好。村子大,人多,每逢红白喜事村子的人总要父亲去帮忙,父亲总是想法设法为他们节省,生怕他们浪费。记得有一次。有一家办丧事,那父亲是会手,在用餐时父亲和他同事多年的管事争吵起来,原因?很简单,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争吵的原因)只是因为那个管事拿了人家的几个馍,一碗菜,现在想来,父亲是多么的不应该呀,不是自家的,何必多管那么多呀,伤了他们多年的和气。但父亲就是这样,宁折不弯,一身正气。······
      父亲去世了,两眼含着晶莹的泪水,结束了他辛勤而又劳碌一生,慢慢闭上了眼,享年七十三岁。在父亲去世的那天,天空中出现了许许多多的蜜蜂,嗡嗡的在耳边萦绕,听得见而看不到,不知是为父亲送行还是替父亲悲?不!更贴切说应该是替父亲骄傲,因为我有一个平凡而伟大的父亲。
    父亲虽然去世十多年了,但十多年来父亲的身影总还浮现在我的眼前。清明将至,我用双手捻上一柱香,向天叩首:父亲:愿你的在天之灵,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