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恋爱犀牛》看孟京辉实验戏剧的探索
作者:***
来源:《速读·中旬》2016年第07期
        摘 要:《恋爱的犀牛》是孟京辉在二十世纪末对实验戏剧的新探索。受孟京辉戏剧创作理念的转变的影响,它呈现出一种与以往中国先锋戏剧不一样的独特魅力:在形式上,孟京辉将戏剧的颠覆性与游戏性糅合在一起;在内容上,孟京辉将世俗与诗意交叉;而在主题上,孟京辉将自己对戏剧的热爱和激情融入到作品中,在更高的层面上实现爱情与偏执的主题并行。
        关键词:孟京辉;恋爱的犀牛;实验戏剧;新探索
        1999年,《恋爱的犀牛》创造的票房神话引发了人们对孟京辉作品的热议。孟京辉是先锋实验戏剧的代表作家,他的戏剧创作理念在这一时期有很大的变化,“我的先锋、前卫就表现在和更多人接触上”,“必须将很任性的东西,在美学上让更多的人接受”。
        《恋爱的犀牛》的故事本身俗套且简单,但孟京辉以极具颠覆性与游戏性的形式搭建一个世俗与诗意交叉的世界,讲述世俗的爱情,也追求戏剧人的激情与反叛。
        形式:颠覆性与游戏性
        孟京辉曾说过,“我是从形式出发开始搞《恋爱的犀牛》”。
        《恋爱的犀牛》具有非常强烈的形式感。一方面,孟京辉试图模糊舞台背景的确定性,通过演员的肢体语言等表意形式来激发观众对戏剧的感受力和审美力,颠覆传统现实主义戏剧;另一方面,他主张戏剧要“放任游戏于假设和可能的创造力之间”,尝试着借助戏仿、戏的形式使戏剧获得一种游戏的可能。
        《恋爱的犀牛》对传统戏剧的颠覆主要反映在对舞台假定性的实现,孟京辉借助舞台布景的写意性和演员表演的虚拟性来实现舞台假定性。如在第二幕,马路等人打牌的桌子正是超现实主义作品《永恒的记忆》中的软钟,舞台也因而呈现一种荒诞性和非逻辑性。又如牙刷等人买这一幕,演员通过互相拥挤、举着车的握环等肢体语言来呈现搭车的场景,借助把报纸举到头上、把报纸卷成筒状来呈现下雨、看电影等场景。这种巧妙的设计不仅扩展了舞台的空间,也刺激了观众的想象和思考。
        而游戏性则可以从孟京辉采用的戏仿手法和戏表演看出来。如在第二幕时,牙刷向马
路等人推销的情节,就是对当时狂轰滥炸的商业推销和快餐式广告的戏仿,而红红、莉莉设计的爱情故事,则是对烂俗的影视爱情的戏仿,这些戏仿元素不仅增加了戏剧的游戏性特征,带给观众一种轻松愉快的舞台感受,同时也暗含了对浮躁浅薄的社会现象的嘲讽。又如在“恋爱训练班”中,教练每说一种“抛弃爱人”的方法时,学员就会共同表演出来,最后运用了集体打节拍说唱的形式,构成戏表演的内在节奏感,营造了一种滑稽、喧闹的氛围。
        内容:世俗与诗意
        孟京辉在谈及《恋爱的犀牛》时说过,“在艺术上我要实现我的一个理想,世俗的东西,就像马雅可夫斯基剧本里特别世俗的东西,与梅耶荷德赋予世俗的诗意两者结合一下,这是我特想探索的一个方面。”
        《恋爱的犀牛》描述的本是一个世俗的爱情故事,“你爱他,他不爱你,他爱你,你不爱他”,这个故事发生在一个“物质过剩”、“情感过剩”、“知识过剩”的时代,人们的生活充斥着商业广告和千篇一律的影视文化,爱情与梦想不再被高扬。这是观众所熟悉的生活。
        但在这世俗化的情节中,戏剧却高扬一种理想主义的爱情观,一种充满诗意美的爱情追求。这种诗意化,体现在戏剧的语言表达上。
        《恋爱的犀牛》的台词具有强烈的抒情性,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马路的台词独白就像是一首首面对观众吟咏的抒情诗,将一个人对爱情最细腻的感受,对爱情小心翼翼的维护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但更能引起观众情感共鸣的,是孟京辉将诗化的台词同音乐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营造出充满诗意的舞台。戏剧的最后一幕,在吉他的伴奏下,马路深情地唱出他为明明写的诗歌:“一切白的东西和你相比都成了黑墨水而自惭形秽,一切无知的鸟兽因为不能说出你的名字而绝望万分,一切路口的警察亮起绿灯让你顺利通过,一切正确的指南针为我指出你的方位……”在这深情而痛苦的吟唱中,马路宣泄着自己这种偏执的、求而不得的爱情。
        在《恋爱的犀牛》中,孟京辉把一个世俗的爱情故事化为诗意的表达,不断地运用充满抒情性的音乐将观众从世俗社会中抽离出来,在世俗与诗意交叉的台词中传达着现实与理想的矛盾和痛苦。爱上你不如爱上海
        主题:爱情与偏执
        孟京辉对段奕宏说过,“马路这个人物表演起来要‘似我非我’。”这句话很抽象,但它恰恰揭示了《恋爱的犀牛》的主题。在这部剧中,马路其实是一个介于具体与符号化之间的人物,
他所传达出来的是爱情,又不仅仅是爱情。
        爱情是一种美好的情感,《恋爱的犀牛》歌咏的就是在物质横流的现实社会中,这样一种超越物欲的纯真美好的情感。在戏剧中,马路对明明的爱,明明对陈飞的爱,都是一种超越物质的不死的欲望,是人与人之间美好的情感。
        但孟京辉想表达的不仅仅是爱情。剧中马路有一段很有意思的独白。“我开始怀疑自己,怀疑我对她的爱情,怀疑一切……什么东西能让我确定我还是我?什么东西让我确定我还活着?——这已经不是爱不爱的问题,而是一种较量,不是我和她的较量,而是我和所有一切的较量。我曾经一事无成这并不重要,但是这一次我认了输,我低头耸脑地顺从了,我就将永远对生活妥协下去,做个你们眼中的正常人,从生活中攫取一点简单易得的东西,在阴影下苟且作乐,这些对我毫无意义,我宁愿什么也不要。”
        显然,在这里,马路所追求的,已经不仅仅是与明明之间的具体爱情了。这是一种坚持反抗的勇敢,一种永不妥协的激情,一种证明自己活着的姿态,是人在年轻的时候唯一拥有的勇敢与激情——这是马路的追求,也是孟京辉这一先锋戏剧者的追求。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孟京辉就是带着这样一种对周围一切的不妥协和反抗,对戏剧的执着迷恋和激情,在戏
剧这一艺术上不断探索、不断冒险,永远“在路上”,永远往前走。
        《恋爱的犀牛》与其说是一个世俗者的爱情故事,倒不如说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在现实中对自我的固执坚持。
        结论
        孟京辉戏剧理念的这种转变对他后期戏剧创作的影响究竟是好是坏,笔者尚未有定论。但不可否认的是,正是他的这种转变使得《恋爱的犀牛》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也正是这一转变,为二十世纪末中国戏剧的发展开拓出一条新的道路。
        参考文献:
        [1]孟京辉.先锋戏剧档案[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0
        [2]张小平.论新时期以来的中国先锋戏剧[D].上海:复旦大学,2007
        [3]常春.社会文化转型下的孟京辉戏剧[D].上海:上海戏剧学院,2006
        [4]孟京辉.当代先锋新锐戏剧随想.文艺报.2011,第00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