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类文本专题训练------物象在文本中的作用
一、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漂流的棉弓
丁伯刚①
据说安徽人的弹棉絮手艺是从浙江人那里学来的,后来徒弟超过了师傅。浙江人吃盐少,个小,身单,弹的是小弓;安徽人长得剽悍,弹的是由整棵原木挖出的大弓。小弓嗑嗑嗑、咳!像一个小老头的咳嗽。大弓咚咚咚、锵——该沉重的时候沉重,该激昂的时候激昂,没有半点含糊的地方。
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是安徽弹棉花艺人的辉煌时期。更是父亲一生中的辉煌时期。从湖北到湖南,从安徽到江苏、江西,长江中下游诸省,到处是一片片肥沃的处女地,等待他们去辛勤开垦。弹棉絮赚钱,追随者便多,徒弟一带三五个,大徒弟二徒弟主弓,三徒弟揽活,四徒弟牵纱,五徒弟压盘,师傅呢,大概只需带着师娘在旁边享他的清福了。
大约是1960年,祖母带着成年半成年的二叔、小叔、小姑,一家四口衣衫破烂,讨饭的叫花子一般出现在赣西北山区。那时家乡饥荒闹得正凶,祖母他们从寸草俱被饥民抠尽的田土间逃出,而祖父却病死在祁门县大洪岭脚下的路途边,尸骨未收。祖母他们千里迢迢连问带,投奔她的大儿子——我父亲来了。这是一次整个家族的迁徙。三十多年以后的今天,二叔、小叔、小姑都已是儿子孙子成的老人了,这时候他们已不是简简单单的兄妹四人,而是称作“房”,大房、二房、三房、外房。每当叔叔们说起"房"这一陌生的词语时,我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自己已置身于面孔发黄的列祖列宗行列之中,一种家族的使命感,电流一般在血脉中涌动起来,令自己也不由奇怪之至。
赣西北山区地广人稀,柴草丰富,适宜于人活命,却不适宜于人的繁衍。母亲一再说,这地方阴气太重,不旺人。我头上的一个哥哥掉进温泉里泡了一下,从此一病不起.十几天后便死去了,我底下的一个妹妹生麻疹,也死掉了。阴气太重的土地上的生命,就如盐碱地上的禾苗,说枯萎就枯萎,不容你有半点怀疑的。1964年,父母带着年幼的我毅然离开此地,举家迁回安徽。说也奇怪,一离开这块土地,大弟、小弟、妹妹,一个接一个出生了。
这次返乡,一住便是十三年。父亲在外浪荡惯了,一年到头一身汗水一腿泥怎能忍受得下去,
一有机会他便邀上几个人,肩了棉弓出外,称做“搞副业”。那时出外搞副业是极不光彩的一件事,大概与地富反坏右差不了哪里去。尽管一封信接一封信,一个电报接一个电报发向外面,却总不见父亲他们半点消息。而父亲也不知怎回事,顶着那么大的风险出外搞副业,年终回来竟没有存下一点钱,还要将家里养的一头猪卖了来过活。多年以后我方才猜想到,父亲的出外本来就不是为了挣钱,他只是贪恋着那一份自由自在、四海为家的流浪生活。1977 年,父亲终于再一次做出举家外迁的决定。这个时候父亲已经整整五十岁,再不是年轻的时候了,许多人都来相劝,说何必非要把一把老骨头送到外面。父亲却是决心已定,将刚做没几年的一幢房子也卖掉,切断了自己的所有退路。
父亲没有想到,这次的迁徙真的不同于以前了,年纪大了尚且不说,再靠一门手艺过快乐的日子已是绝不可能。父亲仍一张棉弓一把木锤穿村走乡,却再也走不出家庭的视线。而安徽老家那边,新一代的生意人正以一种全新的方式走出田土,他们跑推销,办工厂,即便是做手艺的,也专门往大城市跑,谁还像父亲这样,一个劲要往深山里钻呢?
晚年父亲惟一的愿望便是将家庭再次迁回安徽老家去,在江西这边,毕竟是外地人,异乡人,小门小户,何况父亲和大弟脾气不好,得罪了不少人。每当父亲同我商量搬迁的事,我
总感到无限惶恐。其实搬迁又谈何容易,弟妹们俱已成家立业,牵家带口,而老家那边呢,田没了,房没了,靠什么生活? 再说一搬回,真的就能比现在好到哪去吗? 可是父亲不听这些,坚持说你们不回我一个人回去,我一定要把这一把骨头送到“家里”去!父亲的愿望毕竟只是一种愿望而已,他一遍遍这么说着,同时却在日落日出中,一天天这么拖着。
父亲终于死在了异乡的土地上。
注:丁伯刚,江西九江作家,祖籍安徽怀宁,1977年初中毕业后随做手艺的父母移民,到江西。
1.请简要赏析“棉弓”这一物象在文章中的作用。
二、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问题。
风中的芦苇
梅洁
①我无法说清我何以如此挚爱芦苇!
②我一直想,我这一生,总会和芦苇不期而遇。在深秋白茫茫的芦苇荡里,和着盛开的芦花留下我的身影,哪怕从此我随风而去……我这样如痴如醉地想了许多年,想得有些莫名,有些怪异。我知道这是我生命中的一道信息,但我不知道它的由来。我生长在南方没有芦苇的汉水之滨。
③许多年后的八月,朋友约我去南大港湿地,他们告诉我,湿地里的芦苇浩浩荡荡。湿地是大地的非常宝贵的一个器官,如人的肝、胃、心脏什么的,它叫“地球之肾”。虽然它的重要已经很明显了,但我知道,此去南大港,令我心醉神往的是芦苇。
④地处渤海湾里的南大港,属传说中林冲被发配之地——沧州。千万年里,海水在这里涨了退了,汹涌了平静了,留下了茫茫的盐碱滩,芦苇在盐碱滩、在沼泽泥泞的大洼[注]开始了千万年的生长。八月的芦苇是盐碱地绝妙的幻想,那绿让人恍入梦境。于是我看到,满目的芦苇一泻千里,它们从地平线的天际漫过来,是一种没有边际的逶迤。我知道,地平线之外是渤海。海风吹过来,湿地掀起了芦苇的大涛。这时,我虽然离海还有一段路程,但已经听到了属于海的呼啸,感受到了一种属于海的力量,有些雷霆万钧。稍刻,海风过去,八十平方千米涌起了芦苇绿的涟漪,涟漪抚弄衣裙,仿佛是一种温柔的牵携。这时,我肯定还
听到了生命拔节的声音。大自然成长的声音从芦苇荡里传出来,轻盈的唰唰声,唰唰唰唰……声音在风中荡漾,有一种启示般的感动。
⑤很难想象,很难想象这一片盐碱地里有如此挡不住的生机。
⑥在芦苇荡里,我遇见了华北。20世纪50年代末,中国人都在忍受饥馑。于是,一拓荒者走入了大洼,他们在这里开垦了几十万亩稻地,建造了一处北方粮仓——南大港农场。拓荒者中有一个九岁的男孩,他随父母兄妹一起从遥远的川南而来,蜀道迢迢,几千里南方北方,小男孩和父辈一起背负着历史的原罪……
⑦似这芦苇,岁岁枯荣;如这潮汐,月涨月退。四十多年走过,小男孩把失望与希望、困苦与挣脱、爱与孤独以及全部的生命都交给了大洼,小男孩一生没走出芦苇荡。回过头一想,这一切,最初和最终似乎都是与生俱来的,都是为了不辜负父亲赐予的那个名字——华北。
⑧此刻,华北和我们一起站在八月的芦苇荡里。
⑨“大洼连续七年干旱。我来大洼四十二年了,第一次看到大洼干得滴水全无……”华北有些忧郁。
⑩许多年里,中国人到处填海造地、围湖造田,原本六十万亩铺天盖地的芦苇荡,只幸存下五分之一。后来,大洼发现了石油,于是大洼不允许再蓄水了。上游的河流也被截断了,大洼连年干旱。大洼的油田在贡献石油的同时,也在丢失着千年万年的绿和静美。“保护湿地”仅是大洼人近几年刚刚获得的信息,那是人类文明生存的智慧。为了幸存的芦苇,为了芦苇里千千万万迁徙的鸟儿,千千万万的鱼,以及千千万万在芦苇里栖息的蛙、狐狸等——人们说它们有的已成了精——大洼人开始从黄河给湿地买水。今年,没有钱买水,大洼干涸了。
⑪干涸的大洼今年闹蝗灾。蝗虫如邪魔一般穿过,天空顿时一片昏黑。苇地里一平方米就有六千多头蝗虫。人一脚踩下去,能踩死二百多头!蝗虫在几天之内可把芦苇全部啃尽,大地顿时寸草不生。飞机开始洒药灭蝗。后来人们看到,无边无际的芦苇地里铺满了蝗虫的尸体!为了消灭彻底,大洼人如祖先那样,开始点火烧蝗。于是,十几万亩的芦苇荡燃起了冲天大火,几天几夜。百里外的沧州市民也看到了大洼人烧蝗的滚滚烟云。
⑫蒙昧在接受大罚。
半成年⑬然而眼下,大火劫后的芦苇在依然干涸的大洼又生成了连天的葱郁。这让人想到上苍对苦
难的赐予,命运不会就此倒伏。
⑭想象亿万条魔虫“沙沙沙沙”啃咬之后的复生,想象冲天大火焚烧之后丝毫也不怯弱的生长。我倏忽感到,眼前的绿已不是一种植物,每一棵芦苇都该是一种精神。生命的高贵与尊严是邪恶绝对战胜不了的,万劫不死的精神是凌翔天空的大鸟!
⑮深秋来大洼吧,那时芦苇就开花了,华北说。
(有删改)
[注] 大洼:南大港湿地,俗称“大洼”。
2.芦苇这一象在全文中有什么作用?试简要分析。
三、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黑骏马(节选)
张承志
我骑着马哗哗地趟着流水,马儿自顾自地停下来,在清澈的中流埋头长饮。我抬起头来;顾盼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景。二十来年了,伯勒根小河依旧如故。
河湾里和湿润的草地上密密地丛生着绒花雪白的芦荻,大雁在高空鸣叫着,排着变幻不定的队列。穿行在苇墙里的骑手有时简直无法前进;刚刚降落的雁吵嚷着、欢叫着,芦苇被挤得哗哗乱响。大雁们在忙着安顿一个温暖的窠,它们是不会理睬自然界中那些思虑重重的人的。
我催马踏上了陡峭的河岸,熟悉的景物映入眼帘。这就是我曾生活过的摇篮,我阔别日久的草原。哦,故乡,你像梦境里一样青绿迷蒙。你可知道,你给那些弃你远去的人带来过怎样的痛苦么?
侧山岗上有一散开的羊在吃草,我远远看见,那牧羊人正歪在草地上晒太阳。我朝他驰去。
呃,不认识的好朋友,你好。呃,好漂亮的黑马哟!他斜着眼睛,瞟着我的黑马。
您好。这马么,跑得还不坏——是公社借给我的。我随口应酬着。
呃,当然是公社借你的——我认识它。嗯,这是钢嘎·哈拉。错不了,去年它在上跑过第一。公社把最有名的马借给你啦。
钢嘎·哈拉!像是一个炸雷在我眼前轰响,我双眼晕眩,险些栽下马来。但我还是沉住了气。我下了马,坐在他旁边,递给他一支烟。
哦,钢嘎·哈拉!
我注视着这匹骨架高大、脚踝细直、宽宽的前胸凸隆着块块肌键的黑马。阳光下,它的毛皮像黑缎子一样闪闪发光。我的小黑马驹,我的黑骏马!我默默地呼唤着它。我怎么认不出你了呢?你是知道的,当你做为一个生命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时,也许只有我曾对你怀有过那么热烈的希望。是我给你取了这个骄傲的名字:钢嘎·哈拉。你看,十四年过去了。时光像草原上的风,消失在比淡蓝的远山和伯勒根河源更远的大地尽头。我一去九年,从牧人变成了畜牧厅的科学工作者;你呢,成了名扬远近的骏马之星。你好吗?我的小伙伴?你能告诉我她在哪里吗?我同她别后就两无音讯,你该明白我是多么惦念着她。因为我深知她前途的泥泞。你在摇头?你在点头?她——索米娅在哪儿呢?
大哥,你是伯勒根生产队的人么?我问。
不是。不过,我们住得很近。
那时,父亲在伯勒根公社当社长。他把我驮在马鞍后面,来到了奶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