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水泥水泥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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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刊记者沈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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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胡斌”，一个普通装束的高个 男人，一边伸出手来握手，一边满脸歉意地 说：“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啦！”
不是他来晚了，是我们来早了。原 定下午二点半到金龙公司，但司机轻车熟 路，二点十分就到了。打电话给他，他一 路小跑地过来，连时间也忘了看。
眼前的胡斌，黑黑瘦瘦，似乎和老板 两字挨不上边，他恶酒，却嗜烟茶如命，一张有阅历的面孔，在日复一日尼古丁和 的轮番攻击下，更增添几分沧桑。
在胡斌宽大的办公室里，这个略带倦 容的男人，开始了他创业史的讲述。
摇滚胡斌
胡斌是地道的四川人，祖籍南充，父亲是重庆望江机械厂职工，那时，中国 实行的是计划经济体制，所有的企业都是 “国字头”的。胡斌1959年出生，从小就 在机械厂长大。
周杰伦 夜曲中，全家调到璧山县青山机械 厂，胡斌曾在青山县下乡两年。望江、青山都属兵工企业，这也是重庆的地方特 。重庆地处大后方，抗战时南京沦陷，重庆成为陪都，是经济政治中心的同时也 是军工基地。1949年后，有著名的八大 兵工企业：长江，望江，嘉陵，建设，空 压，长安，铃木，重钢。
1977年恢复高考，三次高考未中的 胡斌，大学梦断。通过考试改变命运，是 在隋唐之后，唯一沟通朝堂和民间之间长 达千年的崎岖之路。此路不通，何处是归 途？落寞、苦闷的心绪象梦魇一样苦苦缠 绕着他。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听到了吉他 的声音，像是从遥远太空中传来的天籁，一下子就攫住了他的魂魄，无处寄存的青春到了落脚点。
激情、浪漫、理想；孤独、煎熬、迷 茫，两种极端的情绪，在吉他忽强忽弱的 旋律中博弈，缠绕，交融，释放。在音乐 节拍的强弱中，感受生活的律动与沉浮。他陶醉其中，忘乎所以，心灵的创伤在慢 慢抚平。
在那个物质匮乏、娱乐生活单调的年 代，吉他的声音自然吸引了一批年轻人，他坐而论道，站而收徒，很快吉他就在青 山厂流行起来了。
八十年代大陆乐坛，以崔健为代表的 摇滚音乐，喊出了个性解放的第一嗓，那 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也震撼了远在千里之 外的青山机械厂的胡斌。
在摇滚乐里，胡斌到了他的音乐天 赋，到音乐的快感，到自我净化的状 态。很快，他就组织起十几个青工成立了 一支摇滚乐队，基本骨千都是他之前教出 来的吉他徒弟。每天下班后是乐队的排练 时间，几个年轻人的精力都发泄在乐器上 了，狂飙而又充满激情，一发不可收拾。胡斌是乐队鼓手，在摇滚乐中，鼓是主 角，既伴奏，又营造气场，成为乐队的灵 魂。柔美明亮华丽的吉他，与强烈刚劲朴 素的鼓放在一起，加上贝斯的伴奏，这是 一个优秀乐队完整完美的呈现。在忽明忽 暗的灯光中，在震耳欲聋的演奏中，胡斌 如入无我之境，沉醉而自得，仿佛回到了 生命的原点。他宁愿永远保持零维度的状 态，永远不要长大。
等一个晴天蔡淳佳for my husband每天没有时间概念的排练，终于惹恼 了周围的职工，几次把乐队告到厂部。但 领导也看到了乐队的正面影响：有乐队的 伴奏，青山厂的舞会办得恢宏而华丽，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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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能感受到美吗？耳畔似有声音：解妨一轧
那是一个天启。
他的掌心沁出汗湿，他 心虚了。没有物质的精神， 是空中楼阁，起码要为自己 的精神世界——
热爱的音乐
打下物质基础。他从精神的 高空，落回世俗的大地。
1984至1987年，胡斌上 了三年电大。电大是企业自 办，专业就只有一个：精密 机械，这是按企业的需求设 置的。老老实实地学一门技 术，在现实面前，安身立命 才是王道。
他从小在机械厂长大， 机械，他并不陌生。
精密胡斌
企业军转民了，正在为 长安汽车搞减速机（牙箱）
滚穿云裂石般的音响效果，迎合了人们心 中希望宣泄的某种情绪。
音乐暂时填补了他内心的空虚，但摇 滚真能解决生活中的一切问题吗？精神与 物质，如何平衡？吉它的音符，象飘在空 中的仙乐，很浪漫，但终究虚无。他久久 凝视着摇滚乐的曲谱，似乎要从中到一 份源于自身生命联结的独特文本：你真的 能把一生献给摇滚吗？
万物的一生，都只有一个求生的主题； 而人的一生，除了求生，还要寻求意义。
意义是什么？ 一是为某种行为所能带 来的作用和价值，二是得到一种美的感受。
美的感受仅来源于精神吗？平凡的工
国产化。
胡斌抓住了这个机会，他试着用切实 的技术，暂时取代对摇滚的向往。
他的愿望就是学以致用，在时间的 日积月累中，完成自己的知识架构。齿轮 正在替代摇滚，成为他的精神安慰和快意 的源泉，他用精细机械的原理、概念去理 解，去审视，由此建构的话语系统以及形 成的技术要素也使他沉浸其中。有一次， 他搭车去市里，一下子就听出变速箱有异 响，他提醒司机：轴承该换了！司机不 解，他解释说，变速箱异响，一般有三种 原因，听声音，你的车应该是轴承磨损使 空隙加大，配合精度下降而发出的异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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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检査，果然如此。学习的效果和体验在 同一个时刻中大放异彩，他突然觉得，生 活的状态不再是固体，而是流动的。
最重要的是，他感受到劳动的美。
1990年，为了改变夫妻两地分居的 局面，他调到了重庆钢铁厂。他凭着扎实 的理论和实践功底，一年后被任命为车间 主任。军工企业工资高，也有着大厂的气 派，但体制内的束缚是无所不在的。沿海 开放改革的冲击波对这个内地工厂触及甚 少，国企自身难以克服的生产低效、人 员臃肿、机构重叠、人浮于事等痼疾似 无治愈的可能。重钢六万多人，年产钢铁 一百万吨；在日本，只用三千人就可以达 到这个产量。
胡斌那颗摇滚之心，血管中汩汩流动 是不羁的因子，有着打破惯性与局限的恣 意与任性，他预感，他的生命又要开始一 段沉浮起落的过程。
1993年，他准备辞职了，出乎意料，他的行为却得到了妻子的支持。胡斌的妻 子是建筑专业出身，建筑是凝固的音乐，美轮美奂的建筑来自于黄金比例的结构；而胡斌的最大爱好是音乐，天籁之音来自 于黄金比例的音阶。也
许，这个“和谐的黄金
比例”，是他们走到一
起的原动力。
剪爱黄绮珊正是从这件事上，
他对妻子的认识又深入
了一层。在妻子身上，
他看到了一个融合着反
叛精神的都市现代女性
的光彩。
他借了三万元钱，在重庆江津县承包一家重庆大学某教授办 的蛇泵厂，半年下来，亏了近万元。
这件事警醒了他。他从小在军工企 业长大，那是个与社会半隔绝、半封闭环 境，与市场经济毫不相
千，当然也不会具 备“经济头脑”。融入新的环境，就需要 新的生命体验，他必须用自己的知识结 构、思想场域、人际关系，改变为一个具 备生产性与创造力的能动的主体，而开始 以独立的个体生活于世。
1994年，胡斌成立重庆歌乐山机械 厂，生产水泥设备、配件。他的第一个专利 产品变径螺旋机问世，并在《四川水泥》杂 志刊登广告，八开两版，气势不凡。他在广 告中许诺：“在一年内，如果设备换个螺栓 都负责包赔”，在那个年代如此豪横地作宣 传推广，坦露出对设备质量的自信程度，简 直是霸气侧漏、信心爆棚。
总而言之，这个“牛气冲天”的广告 收到了奇效，销售奇好。他趁热打铁，又 搞了悬浮式提升机。
“变径螺旋机”与“悬浮式提升机”，这两只“机”成就了赚钱的“机”会；两只机，都是从精密机械专业的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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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进行了改进。
1996年，他又买了一个人人都不看好 的选粉机专利。事实证明，这绝对是“机 不可失”的一次机会，经过再次“精密” 改进，他培育了一个“生机勃勃”的选粉 机市场。
胡斌从行业外的介入，在某种程度上用 “精密”打破了当时水泥设备的固化格局。
1999年，西部大开发成为一个耀眼的 文化符号。不甘寂寞的胡斌，又面临一次 新的抉择。那颗蕴藏生命本源的心，又在 咚咚地跳动。michaellearnstorock
水泥胡斌
胡斌不做设备了，他要建使用设备的 水泥厂。从供应商到用户，从一端跳到了 另一端，叠合着对时代风气的大胆追求。 命运的轨迹难以预料，有环境逼迫下的被 动，也有主动求变的自觉，而后者，指征 着一个时代的进步。
2000年，胡斌把构想付诸行动，在贵 阳买了个立窑厂——
花溪金龙建材厂，他
更名为花溪金龙水泥有限公司。那个厂当 时260万都没人要，而胡斌花了 360万元买
了这个立窑厂，这件事 在当地几成笑话。这次 跨界证明，他需要学习 的地方太多了。跨界是 一种自我创造、自我更 新，而非自视孤傲下的 “率性任意”。
海顿《小夜曲》、 柴可夫斯基《圆舞 曲》、德彪西的《月 光》，舒缓的慢板在房 间里荡漾、回旋，它们
彼此游移却又相互趋近，像是在娓娓道来 一个动人的故事，以安抚自己远在异乡的 孤寂。情绪低落时听首曲子能平复心情， 这是胡斌的习惯。这时，原始的感官得到 滋润、抚慰，理性的思维在疗愈中慢慢恢 复。
一个年产几万吨的小厂“折”在自己 手里，胡斌并未过于懊悔，他使自己保持 一个学生的心态，静下心来沉淀、学习、 思考。经过不断的技术改造，普立窑改成 机立窑，扩大规模至两条生产线；又承包 了一个一条线的水泥厂，到2007年，总年 产达到76万吨。
机立窑的配方对烧出高质量的熟料至 关重要，然后，是煅烧操作要和配料方案 相适应，如高铁、高饱和比，需要浅暗火 操作；高硅、高铝，需要暗火操作，才能 使熟料生产实现优质、高产。立窑专家秦 至刚给了胡斌悉心的指导和帮助，专门确 定了配料方案。在这样的条件下，胡斌的 立窑烧出了42.5号水泥，70%的水泥卖给 商混站。
金龙的水泥质量高，除了配料、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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