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诗歌与湘江
刘丽姣
(奉新一中 语文组江西 奉新基督教歌曲你就是耶稣 330700
  mc洪磊唐诗与湘江有密切的关系。唐文人因贬谪、赴任、出使、游幕等原因,时常路经湘江,即兴赋咏旅途见闻感受,从而形成数量可观的湘江诗歌,留给我们一笔重要文学遗产,具有独特的思想内容、艺术价值及社会文化意义,由此还可见出唐诗与湘江、唐代北方文人与湖湘地域文学的关系。
关键词唐诗;湘江;水上交通;南贬;湖湘文化
湘江是长江中游的重要支流之一,是洞庭四水中流域面积最大、来水最多的河流。湘江在舜帝时就因娥皇、女英的故事而为天下人知晓。也许正是湘妃的斑斑血泪和不死之魂,才使湘江变得异常美丽。尔后,屈原、司马迁、贾谊相继南游。到唐代,湘江已是许多文人的神往之地,并与唐代文学结下了不解之缘。
一、唐朝水上交通与湘江
在交通落后的古代,水路的作用是无法替代的,有时甚至起着比陆路更重要的作用。唐代南方交通闭塞,尤其如此。许多偏远州县没有官道,而南方各地恰多水,人们只能充分利用水路交通。黄河、淮河、长江、珠江几大流域间都有高大山脉阻隔,在陆路无法打通的情况下,南北流向的运河、湘江、赣江、韶水、漓江、桂水的作用变得更重要。水陆相接沟通南北,遂成为唐南方交通的一大特。长安至襄荆驿路通过在湖南、江西境内的两个“T”型水系沟通长江上中下游以及岭南,长安至汴州驿路与运河相接以通东南。而南方各地区之间的交通,尤其是中东西部间的交通,又不能不依赖长江这一天造地设的大河。
湘江所在的省份湖南地方偏远,先唐各代朝廷始终不重视道路建设,境内始终没有一条纵贯南北的驿道,南北交通主要是利用洞庭湖向心水系,尤其是南北流向的湘江。湘江成了水上驿道,往来通使不绝。杨衡《送人流雷州》:“地图经大庾,水驿过长沙。”姚合《送林使君赴邵州》:“驿路算程多是水,州图管地少于山。”张谓《道林寺送莫侍御》:“萝通驿骑,山竹挂朝衣。”三首诗都提到,唐代在湘江沿线设置水驿,且有陆驿相通,路线是岳州——汨罗――湘阴――潭州――衡州,由衡州分路,东道至耒阳――郴州――武水——韶州,西道由至永州――漓水到桂州。全程可分为三段,一为湘北至湘中段,即岳州――潭州段,二为湘中段,即潭州――衡州段,三为衡州岭外的郴韶道、衡永桂道。至唐
中叶以后,湘江已经成为一条通岭南的大道,湘江与唐文人建立起密切的联系,与唐代诗歌有了相交点。那么,湘江与唐诗到底是如何发生联系的呢?
  唐朝前期南方经济发展缓慢,在全国经济地位不高,南去的人不多。在初盛唐人眼中,南方既是远州,又蛮族聚居,愚昧落后,因此心中十分鄙视。盛唐人韦迢作《潭州留别杜二员外院长》,尚谓长沙郡是“小郡海西偏”,到这里的北人是“去留俱失意”。元和时白居易贬江州,其《东南行一百韵》、《送客春游岭南二十韵》等诗把南方描绘得十分野蛮可怕,荒冷难耐,直到北宋还是“不因贬谪岂能来”。而唐代被贬逐至湘中、岭南等遐荒之地的左降官,大部分也得经过湘江水道,《唐刺史考》、《舆地纪胜》所载出贬岭外的刺史、郡佐至少百余人,三分之二以上得经湘江,其中不乏朝中重臣,文坛名宿,于是湘江水路成了最有名的左降官通道,称得上是一条“南贬之路”。在这条伤心的“南贬之路”上,南贬之唐官有感于自身经历,于是在这一伤心路上写下了不少贬谪诗。
唐时上湘江流贬岭外者极多。如宋之问由越州流钦州,取道湘江,行至长沙,有《晚泊湘江》:“五岭栖惶客,三湘憔悴颜。况复秋雨霁,表里见衡山。”柳宗元曾两次被贬,自潭州南行赴柳州,曾作《再上湘江》,谓:“好在湘江水,今朝又上来。不知从此去,更谴几
时回?”孟浩然《江上别流人》:“分飞黄鹤楼,流落苍梧野。驿使乘云去,征帆沿溜下。”王建《荆门行》:“向前问个长沙路,旧是屈原沉溺处。谁家丹旐已南来,逢著流人从北去。”这些诗篇告诉人们,中晚唐间湘江水路上一直是流贬不绝,诗章相继。幸福花开
除流贬之外,还有奉使而经湘江的。我们经常在唐诗中看到某某侍御、盐铁转运使奉使湘中、岭南的记载,如元稹有《送崔侍御之岭南二十韵》,张九龄奉使南海作《使还湘水》。也有因赴任经湘江的,如戴叔伦赴任容州,有《湘中怀古》、《泊湘口》等。还有漫游岭南而经过湘江的,如戎昱入桂州李昌夔府,其间军乱而流寓湘中,有《宿湘江》。
可见唐代文人、官员因贬谪、奉使、赴任、漫游等原因,都曾途经湘江,并写下许多湘江行旅诗歌,湘江因其无可替代的交通作用,与唐代诗人及其文学创作建立起了种种联系。
maybeshewill二、湘江:唐代“诗歌之路”
根据诗歌内容的不同,唐人湘江诗区可区分为两种情况。
第一,亲临湘江并描写湘江的。或写夜泊湘江,或写夜泛、夜渡湘江,给人以不同的感受。如郎士元《夜泊湘江》:“湘山木落洞庭波,湘水连云秋雁多。寂寞舟中谁借问,月明
千不二子只自听渔歌。”成的大雁在这浓秋里也赶着北归,而“我”却还是只身一人留宿舟中,独听渔歌,深深的寂寞笼罩着全诗。而夜泛、夜渡湘江则给人随江而行于寂静之中见苍茫的渺小感,如熊孺登《湘江夜泛》:“江流如箭月如弓,行尽三湘数夜中。无那子规知向蜀,一声声似怨春风。” 夜晚身处清深峻急的湘水之中微茫的月之下,周边杜鹃啼叫哀怨,个人存在何其微小。孟浩然《夜渡湘水》:“客舟贪利涉,暗里渡湘川。露气闻芳杜,歌声识采莲。榜人投岸火,渔子宿潭烟。行侣时相问,浔阳何处边。”茫茫雾气中丝丝香气和阵阵歌声若隐若无,渔人举着渔火敲着梆子,典型一幅江南夏夜图。
亲临湘水之人中我想重点谈谈张九龄,他北上长安、南返故乡,都得经由湘水,湘水一头系着故土,一头系着仕途,因此其写湘水的诗都注满了情感和诉求,《初入湘中有喜》写他由荆州返乡经湘水,“征鞍穷郢路,归棹入湘流。望鸟唯贪疾,闻猿亦罢愁。两边枫作岸,数处橘为洲。却记从来意,翻疑梦里游。”闻猿生愁,古今同情,但他因快到故土,“闻猿亦罢愁”了。《使还湘水》:“归舟宛何处,正值楚江平。夕逗烟村宿,朝缘浦树行。于役己弥岁,言旋今惬情。乡郊尚千里,流目夏云生”,“言旋今惬情”,心同赤子。还有借湘水言乡情的,如《南还湘水言怀》:“拙宦今何有,劳歌念不成。十年乖夙志,一别悔前行。归去田园老,倘来轩冕轻。江间稻正熟,林里桂初荣。鱼意思在藻,鹿心怀食苹。
时哉苟不达,取乐遂吾情”, 表达对故乡的归宿感,微露时与我违的无奈。
从张九龄的湘水情结,我们不难意识到湘水在诗人情感诉求中的重要性。推而广之,从交通与文学的角度,把握地域上的某一点或某一线,来描述诗人的心灵历程,是非常有意义的。
第二,未到湘江而写到湘江的,其中送别诗尤多,如李端《送客往湘江》、权德舆《送崔端公赴度支江陵院三韵》、李频《送胡休处士归湘江》、罗隐《送朗州张员外》。杜牧《旅宿》写旅宿异乡的乡思,借湘江展开丰富想象:“旅馆无良伴,凝情自悄然。寒灯思旧事,断雁警愁眠。远梦归倾晓,家书到隔年。湘江好烟月,门系钓鱼船。”梦魂归家也只有到侵晓时才能到达,至于家信到旅馆那更是隔年的事,家是如此的遥远。湘江烟月如此美好,我却无心观赏,只任渔人自由自在独赏。思乡情怀热切可见。
还有以乐府诗形式整首写湘江旅途与沿岸风景的,如张籍《湘江曲》:“湘水无潮秋水阔,湘中月落行人发。送人发,送人发,白蘋茫茫鹧鸪飞。”庄南杰《湘弦曲》:“繁弦响绝楚魂遥,湘江水碧湘山绿。”李涉《鹧鸪词二首》:“湘江烟水深,沙岸隔枫林。”郑谷《鹧鸪》:“相呼相应湘江阔,苦竹丛深春日西。”湘江水深广而碧绿,两岸鹧鸪声声,好不热
闹! 也有在他处有感于怀写到湘江的,如薛能《题汉州西湖》:“坐阻湘江谪,谁为话政声。”秦韬玉《长安书怀》:“岚收楚岫和空碧,秋染湘江到底清。”在这些诗中,湘江、湘水属于一种虚拟和泛写,指称的是整个江南地区。
综上可见,唐人写湘江的诗,形式多样,艺术表现丰富多彩,一脉湘水实是一唐诗之路。
三、湘江诗与湖湘地域文化
joosuc湘江贯穿湖南全境,湘水代表了湖南的地域文化。从《全唐诗》中可以看到,每首湘江诗几乎都涉及到了湖南某一特有的物象。显然,某一地域的自然风物都有其特有的美,诗人身在其中受其感召,心物交融,感其怀而赋诗以性情,作品自会自觉不自觉地体现出地域特征,湘江诗便体现了湖湘这一地域独有的美。现以诗歌内容为切入点,从湘江诗描叙的山、水、城等自然景观和人文风貌两方面来把握诗人对湖湘地域特征的表达。
湘江诗中写到的山多为衡山。如宋之问晚泊《湘江》:“况复秋雨霁,表里见衡山。”李白送长《沙陈太守二首》:“湘水回九曲,衡山望五峰。”传说大雁至回雁峰而回不再往南,而南贬之人却仍须继续南行至那偏远的连大雁也不光顾的荒远之地。行至此极易起身世之悲,情绪难以自控,故衡山也就成了湘江诗中一重要的情感抒发之承载体。
湘江诗中写到的水多为洞庭。洞庭具有鲜明的地域特点,张说在《游洞庭湖》对它作过全方位描写。另有李白《陪族叔刑部侍郎晔及中书贾舍人至游洞庭五首》:“洞庭西望楚江分,水尽南天不见云。”郎士元《夜泊湘江》:“湘山木落洞庭波,湘水连云秋雁多。”杜甫《登岳阳楼》:“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孟浩然《望洞庭湖赠张丞相》:“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对洞庭之阔大水势的描述,令人神往,令人震撼。又如李白《陪侍郎叔游洞庭醉后三首》:“巴陵无限酒,醉杀洞庭秋。”韩偓《洞庭玩月》云:“洞庭湖上清秋月,月皎湖宽万顷霜。”等多言洞庭秋与洞庭月。
湘江诗中之城则多提长沙。李白送《长沙陈太守二首》:“长沙陈太守,逸气凌青松。”杜甫发《潭州》(时自潭之衡):“夜醉长沙酒,晓行湘水春。”贾至长《沙别李六侍御》:“放逐长沙外,相逢路正难。”当时潭州即今天的长沙,为湖南观察使驻所,具代表性。
湘江诗中所反映的湖南特有人文风貌及文化中以屈原与湘妃为最。屈原人格高洁,自沉汨罗,因此唐人湘江诗中多会吟诵到屈原。刘长卿《送李侍卿贬郴州》:“洞庭波渺渺,君去
吊灵均。”《湘潭怀古》云:“独于湘江上,千载问离骚。”戴叔伦《过三闾庙》:“沅湘流不尽,屈子怨何深。日暮秋风起,萧萧枫树林。”都对屈原的被贬寄予同情。湘妃的凄美传说也是湖南特有的,体现在湘江诗中,又常与斑竹、泪痕连为一体。如王贞白《湘妃怨》:“九山沉白日,二女泣沧州。目极楚云断,恨连湘水流。至今闻鼓瑟,咽绝不胜愁。” 施肩吾《湘竹词》:“万古湘江竹,无穷奈怨何。年年长春笋,只是泪痕多。”
在这里,我想还应该提一下鹧鸪和猿声这两种南方特有的意象。湘诗中之猿声满溢哀愁,如张说《对酒行巴陵作》:“鸟哭楚山外,猿啼湘水阴。”韩愈《湘中酬张十一功曹》:“今日岭猿兼越鸟,可怜同听不同愁”;湘江诗中之鹧鸪更是南方象征,刘长卿《北归次秋浦界清溪馆》云:“渐知行近北,不见鹧鸪飞。”李嘉祐《题前溪馆》云:“两年谪宦在江西,举目云山自迷。今日始知风土异,浔阳南去鹧鸪啼。”可见,北方不见此鸟,它的存在成了南方区域的一个背景符号。湘江诗中有很多写到鹧鸪的,如李益《山鹧鸪词》:“湘江斑竹枝,锦翅鹧鸪飞。”李涉《鹧鸪词二首》:“湘江烟水深,沙岸隔枫林。何处鹧鸪飞,日斜斑竹阴。”孟迟《闺情》:“山上有山归不得,湘江暮雨鹧鸪飞。蘼芜亦是王孙草,莫送春香入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