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酱的诱惑
    郑启五   
  我喜欢甜食,虽然“甜食家”一称还谈不上,但确确实实是一位甜食钟爱者。有一回老同学聚会大酒店,会后的西式自助餐甜点美不胜收,且不说各种款式的烤饼琳琅满目,且不说形形的蛋糕绵软诱人,光是精巧水果蛋塔就目迷五,奇异果的、核桃的、菠萝的、苹果和李子的……我是一口一个,左右开弓,津津有味,大快朵颐!而同伴们基本上是“三口不过岗”,吃到第四口,就觉得很腻,苦菜似的难以下咽,还美名其曰乃“中国胃”。自助餐不相信国籍,你吃不下,就乖乖地看着别人吃,等到半夜肚子饿了,就偷偷去买包泡面默默充饥吧。
  我不但“韩信点兵”,每款一吃,而且最后还能剥开几只进口小果酱“白吃”,口味不错。英文的说明写着是产自瑞士的“英雄”品牌,于是对洋果酱印象极佳。何谓“白吃”,就是无需依托面包,而单独将果酱作为“尾食”(desert)品尝,舌头轻卷,如吃糖果一般。如此吃法不但津津有味,而且据西方人的说法,还有帮助消化的功能哩。果酱应该是泊来的,究竟是普鲁士果农的创造,还是高卢马夫的杰作,我没有考证,我甚至有点害怕别人的考证,因为考证来考证去,最后的发祥地不是在长江流域,就是在黄河流域,例如足球。我以为还是把一些发明的原
地“让给”地球村的邻里。
  从小吃的是上海梅林牌的什锦果酱,后来受了一部朝鲜电影《摘苹果的时候》的影响而改食苹果酱。改革开放后,选择多了起来,品牌目不暇接,内容更是美不胜收:紫红的葡萄酱,橙黄的橘子酱,檀棕的杏子酱,嫣红的草莓酱……,酱酱姿养眼,款款泽诱人。然而果酱平时是不大引起人们特别关注的,传统一点的赞美词说它是无私的,总是小鸟依人地依附于面包身上。看来除了象我这样的深深爱之,是不大有人“白吃”果酱的。洋点心例如“苹果派”、“梨子派”什么的,那热甜的内涵口感极佳,流溢出来的果肉糖浆依然泽晶亮,那也当是“准果酱”——果酱的亲戚。
  我以为果酱之所以可爱,首先在它的秀,中餐向来是讲究“香味”,一碟西餐的土司则“中为洋用”,“香味”俱佳,那樱桃或番茄片鲜润的红,那蛋皮的黄白相间,那几叶菜蔬的翠绿,那刀叉的银晃晃……最是那果酱晶亮的紫褐,真是赏心悦目啊!
  不过赏心悦目后面也是有令人担心的问题,一是素,二是防腐剂,百分之百的厂家都声称,他们添加的范围是在标准内,理论上讲只要是在标准内均对人体无害。但这些名堂吞到肚子里,至少对人心是有一点不安的错觉。始作俑者显然也注意到消费者的顾忌,于是种种
添加剂都标得更“具体”,什么“柠檬酸”,什么“山梨醇”,什么“胭脂红”等等一些更具美感的字眼。据悉,包括素和防腐剂在内的各种食品添加剂美国有三千种日本有两千种之多,我国只有一千多种。专家们说,添加剂不是坏东西,符合标准的,尽管放心吃。
  我不敢不信,因为它应该是科学的见地;也不敢全信,科学的见地偶尔也有漏洞,毕竟命只有一条胃只有一个,于是买果酱开始更加关注成分和保质期,并且情愿多花一点钱买台湾的品牌或中外合资的产品。总的感觉是这些产品保质期较短,标明无素无防腐剂,果酱浓度高,甜味自然,并故意有果肉的显露,由此无论涂抹还是白吃,都更有滋味了。
  那天在一家西饼店遇上了一款德国进口的“无糖西梅酱”,价格是国产果酱的四倍,忧郁了一下,透过玻璃瓶可见到果酱显示出原果一身熟透的紫红,于是“原地”就有了诱人的召唤,“无糖”的标注给人更原汁原味的好感,内心“与国际接轨”的时尚占了上风,就买回了一瓶。开瓶后有一股蜜橄榄的香味扑鼻而来,真是满心欢喜。可惜接下去就大事不好,关键的口味居然是酸的,尽管是可以忍受的酸,尽管是近乎酸梅汤的那种酸!悔之晚矣,至此才明白一个真理,果酱一旦甜度不够,那么也罢,香也罢,都变得无足轻重了,真可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遭到洋果酱“酸的袭击”,于是又重新审视了它复杂的成分,其中的肉桂、丁香、姜指酒、葵花籽油等都是国产果酱所没有的,莫非它们就是产生酸味的源头,抑或酸原本就是西梅原汁原味的主调?尽管该果酱含有“果糖糖浆”,但显然是甜不压酸。把这酸酸的洋果酱被动地涂上面包,最大的痛苦在于失去了甜食的享受,而益处恐怕在于药用效果——保健和开胃了,“即买之,则食之”,只好为开胃也为“弃之可惜”也为“防止糖尿”而“勉为其酸”……
偏偏爱上洋葱
  果酱哟果酱,我钟情的果酱,我困惑的果酱,甜甜又酸酸,酸酸又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