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之音与盛唐气象—星璀璨、异彩纷呈的盛唐诗坛
一、盛唐诗坛概说
胡静照片唐玄宗李隆基所统治的开元、天宝时期,是唐帝国的黄金时代,也是诗歌创作的黄金时代。
伴随着开元、天宝时期物质生产的发达,社会生活的富庶与安宁,各种艺术都得到了繁荣发展。诗歌则更呈现出空前的光辉灿烂的局面。盛唐诗歌,标志着人类历史上的艺术时代,堪与古希腊的雕塑、文艺复兴时期的绘画比美,创造了世界诗歌史上再难企及的典范。
人们往往用“盛唐气象”来赞美这个时代诗歌所达到的文采风流、恢弘壮阔、叹为观止的成就。这一时代,不但出现了旷世难遇的李白、杜甫这样伟大的诗国巨人,光照千古,而且还出现了如张说、张若虚、张九龄、孟浩然、王维、高适、岑参、王昌龄、王之涣、崔颢、李颀、王翰、祖咏、元结、韦应物、刘长卿等一大批有成就的诗人,他们或以独特的艺术风格,卓然自立于中国文学史长河之中,或以孤篇横绝,名垂不朽。盛唐诗坛,一时间星辉耀,光彩夺人。
盛唐诗坛上,有两个诗歌创作流派特别引人注目,一是以王维、孟浩然、储光羲、常建为代
表的山水田园诗派,一是以高适、岑参、李颀、王昌龄为代表的边塞诗派。前者综合了陶渊明、庾信、王绩等人咏写田园,和谢灵运、谢脁等人摹形山水的传统,出以变化,以田园的情趣领略山水,又以山水的眼光观赏田园,较多表现了诗人隐逸恬退的思想和闲适自足的情怀,彩清淡,意境深幽。后者受到鲍照、薛道衡、骆宾王等人描写边塞战争题材的影响而予以扩大,把军旅生活的各个侧面、边地奇丽瑰奇的民情风光尽收笔底,并结合诗人建功立业的怀抱和慷慨不平的意气,气象开阔,情调悲壮。前者常用五言古诗和五言律绝,后者多用七言歌行或七言绝句,形式、感情和风格均有差异,显示了盛唐诗人“兼济”与“独善”的矛盾统一,共同构成了气势磅礴的多声部的“盛唐之音”交响曲。
天宝十五载(756),发生了安史之乱,生民流离涂炭,唐帝国处于战乱、动荡之中,而诗歌创作却未因之而衰落。当此民族危难之际,诗人们奔走呼号,继开天之盛,产生了不少新的优秀篇章。此时,前期盛唐诗歌高亢雄壮之美,变成了深沉悲壮之美,诗歌的繁荣景象一直持续到大历(766—779)初年。
尽管此次诗歌高潮之后,中国诗歌依然产生了各种式样的繁华锦绣般的诗歌新潮,可是盛唐诗歌这一派星璀璨、光芒四射的景观再也没有出现过。历史是发展的,但不会重复。
盛唐诗歌不只是中华民族的骄傲,也为人类的文化史标出了一个以抒情诗歌的繁盛为特征的时代。
二、盛唐诗歌的时代特征和艺术风貌
盛唐诗歌之光彩夺目,不仅表现在作家之多、数量之盛,更表现为它鲜明、强烈的时代特征,和高华雄浑、丰富多彩的艺术风貌:
(一)雄壮刚健的风骨美
盛得江左风,弥工建安体。 ——王维《别綦毋潜》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李白《陪侍郎叔华登楼歌》
文质半取,风骚两挟。言气骨则建安为传,论宫商则太康不逮。 ——殷璠《河岳英灵集·集论》
盛唐诸公之诗,如颜鲁公书,既笔力雄壮,又气象浑厚。 ——严羽《答临安吴景仙书》
宏大坚定的理想,高亢乐观的情调、激荡奋进的精神,这就是盛唐诗歌风骨的内涵。盛唐诗人歌颂盛世,向往功业,歌唱人生,赞美友谊。他们的诗中也有乡思边愁,牢骚不满,但写来并不低沉哀伤,而是慷慨壮丽。盛唐风骨雄豪风发的内涵,已别于建安风骨的苍凉悲壮。
林庚先生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指出:“盛唐时代是出现在百年来不断上升的和平繁荣的发展中,是有了几百年来成熟了的封建社会中民主斗争的方式,它是一个进展得较为顺利的解放中的时代。一种春风得意一泻千里的展望,所谓’天生我才必有用’、’黄河之水天上来’、’大道如青天’、’明月出天山’,这就是盛唐气象与建安风骨,同为解放的歌声,而又不全然相同的地方。”“蓬勃的朝气,青春的旋律,这就是’盛唐气象’与’盛唐之音’的本质。”“这一个富于创造性的解放的时代,它孕育了鲜明的性格,解放了诗人的个性,它的那些诗篇永远是生气勃勃的,如旦晚才脱笔砚的新鲜,它丰富到只能用一片气象来说明。”(《盛唐气象》,《北京大学学报》1958年第2期)后来李泽厚先生进一步指出:“一种丰满的、具有青春活力的热情和想象,渗透在盛唐文艺之中。即使是享乐、颓丧、忧郁、悲伤,也仍然闪烁着青春、自由和欢乐。这就是盛唐艺术,它的典型代表,就是唐诗。”
(二)高远浑成的意境美
盛唐气象浑成,神韵轩举。——胡应麟《诗薮·内编》卷五
郭富城对你爱不完盛唐绝句,兴象玲珑,句意深婉,无工可见,无迹可寻。——胡应麟《诗薮·内编》卷六
盛唐诸人,惟在兴趣,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故其妙处透彻玲珑,不可凑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水中之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严羽《沧浪诗话·诗辨》
盛唐诗人因景生情,以情观景,在景物的生动描绘中融入情思,创造出情景交融,意象契合,境界浑成的完美诗境。他们所创造的,已经不是谢灵运那样的佳句,而是玲珑凑泊、不可句摘的诗境的美;不是局部,而是整体,是一种整体的诗境美。创造出无工可见、无迹可求的完美诗境,是他们艺术上的一种明显追求。盛唐诗人在创造诗境时,特别注意捕捉意境氛围,如贺知章的《咏柳》、孟浩然的《夏日南亭怀辛大》、王维的《鸟鸣涧》、王昌龄的《芙蓉楼送辛渐》等。他们在在特定的氛围中,选择景物,提炼情思;在特定的氛围里,使一切彩、构图、感情基调与感情节奏和谐地统一在一起。与这个氛围无关的景物和情思,都被删汰舍弃,只留下最主要的传神的部分。这其实就是诗歌意境的净化与提纯,正是盛唐诗人艺术完全成熟、炉火纯青的诗美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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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盛唐诗人不仅自觉追求诗境的玲珑凑泊的美,而且追求诗境的韵味。他们创造的,往往是多重的意境。殷璠在《河岳英灵集》中评王维是“词秀调雅,意新理愜,在泉为珠,着壁成绘,一字一句,皆出常境”,评常建“其旨远,其兴僻”,评储光羲“趣远情深”,评刘昚虚“情幽兴远”。旨远、兴远、趣远,就是指意境中的韵味,实际上也就是有兴象,兴在象外。
有了情景交融的诗境,而且兴在象外,有味,应该说,盛唐诗人在诗歌意境的创造上,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后代诗论家们对于诗境提出的一切理论要求,他们在创造实践中都已经达到了。或者可以说,后代诗论家们所提出的种种关于诗歌意境的理论,正是建立在对盛唐诗人艺术实践基础上的。
(三)清水芙蓉的自然美
览君荆山作,江鲍堪动,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李白《赠江夏韦太守良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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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右丞如秋水芙蓉,倚风自笑。 ——敖陶孙《臞翁诗评》
盛唐人突然而起,以韵为主,意到辞工,不假雕饰;或命意得句,以韵发端,浑成无迹,
此所以为盛唐也。
——谢榛《四溟诗话》卷一
盛唐诗歌的兴象与风骨,是在自然的形式中得到表现的。它的情景交融的诗歌意境,它的浓烈的感情,壮大的气势,都以其质朴的、自然无华的面貌,呈现在人们面前。盛唐诗歌表现的,不是一种错彩镂金的美,而是一种清水芙蓉的自然美。如贺知章的诗歌,除了庙堂乐章和应制诗,他写日常生活的作品,差不多首首明白晓畅而诗情浓郁。李白这样的诗更多,就拿初唐诗人卢照邻的《江中望月》和我们熟知的李白《静夜思》来做一个比较:少林功夫好耶
江水向涔阳,澄澄写月光。镜圆珠溜沏,弦满箭波长。
沉钩摇兔影,浮桂动丹芳。延照相思夕,千里共沾赏。
同是写月夜相思,卢诗在文字上还是有雕琢之风,他写空中之月,比之以镜,比之拉满之弦,比之珠溜,比之箭波;言水中之月,既言沉钩,又重之以兔影,既言浮桂,又重之以丹芳,琐碎支离,月光究竟如何,境界未出。李诗只一句“疑是地上霜”,月之明净清冷,境界全出,而又朴素自然。显然,这是两种不同的审美追求。卢是宫廷诗风以雕琢为
美的影响未消,李则明显追求一种自然之美。
盛唐诗歌的自然美,不仅是语言的平易,这一点与后来白居易新乐府诗歌的通俗易懂又有所不同。盛唐人语言的平易,是经过提炼的、纯化的,再加上情思的提炼和形象的提炼,所以他们的诗境才清而不枯、淡而不薄,具有一种清真之美、醇厚之美。
(四)异彩纷呈的体式美
甚矣,诗之盛于唐也!其体,则三、四、五言,六、七、杂言,乐府、歌行,近体、绝句,靡弗备矣。其格,则高卑、远近、浓淡、浅深、巨细、精粗、巧拙、强弱,靡弗具矣。
——胡应麟《诗薮·内编》卷三
盛唐诗歌有体皆备,无美不臻。诗歌发展至盛唐,各种体裁均已齐备,并产生了大量的不朽之作,成为后世吟咏学习的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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