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裂相处的十二招(二)
和精神分裂相处的十二招
6. 重演或预演创伤情境
如果你到精神疗养院去,你会看到患者在和不存在的人对话,在他们的一人对谈中,有时还显得很有活力。由于他们和不存在的人对话,所以一般总认定他们一定是听到有人对他们说话,才加以回答。虽然有时候的确是这样,但许多时候事情并非如此。
我们精神分裂症患者非常敏感,情感很容易受伤。羞辱、敌意的批评和其他心理上的攻击,都为我们带来很深的伤害,留下的伤害也比一般人更严重。因为我们是这样的敏感,所以我们很自然的需要保护自己,使自己未来遇到攻击的时候,能够有所准备。我们所采取的对策之一,就是在脑海中不断重演我们受伤的情境,试着发展某种反应策略,以便碰上类似的情况时,我们不会在严重受伤。于是我们在心里面对自己说:“当时我应该要说……”或者是:“我早该告诉那个家伙我和他一样好”。我们在心理一次又一次地重演或者预演那个场面,演练的时候,常常会发出声音喃喃自语,似乎有一股难以控制的力量迫使我们这么做。
多年以前,我太太对我的之中行为觉得不堪其扰,于是,我们约定,我只有在清晨淋浴或者是修理草坪的时候,才可以做这类行为。割草机的马达声,往往能盖掉我喃喃自语的声音。
精神分裂症患者必须了解到,我们很容易会自言自语,而这种行为常会让正常人感到烦恼;我建议精神分裂症的伙伴们,当我们有需要做这件事时,和我们需要做其他不受社交礼貌欢迎的举动时一样,我们最好赶紧为自己一个借口,一个人退到洗手间或者其他可以只有我们一个人的地方,重演或预演到我们可以顺利的从自己的社交系统中表达出来时为止。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时常发现自己在社交场合时,会以温和的语调一个人喃喃自语,此时我最感激那些知道我有精神分裂症障碍的人,我想他们因此会预期我有些不一样的地方,所以当他们看到我一个人自言自语,也就比较不会感到困扰了。
7. 情绪反应
情绪反应是伦敦精神医学学会的乔治·布朗和他的同僚率先于一九五零年度所提出的概念(Brown·Carstairs,&Topping,1958)。布朗以被要求出院的精神分裂症病人做为研究对象,分析患者的家庭互动因素和其病情复发之间的关联性,研究结果发现,那些和情绪反应
强烈的家人相处的病人,比那些和较少敌意或者是情绪反应较缓和的家人相处的患者,要更容易发病。研究更进一步发现,情绪反应和病情复发的关联性,不受病人出院时症状的轻重程度影响。
根据与崁不威这个地方的家属会谈的结果,高情绪反应者是依照下面三种表现来定义的(Brown&Rutter,1966):
1. 以憎厌、反对、不喜欢等这种严苛语调,像是代表批评意味的音调、频率、节奏或强度的声音来谈话。
2. 以敌意的语调做人身攻击。
3. 情绪上过度反应、不断的过度忧心一些小事情、过度保护的态度、干涉的行为。
上述各项都会增加患者再发病的概率,无法接受这些正是精神错乱的一部分,我们有精神错乱问题的人,必须要了解,我们面对前述态度是很脆弱的。时常和精神分裂症患者接触的人,也必须要知道,我们患者对批评、敌意和高度情绪反应,特别的敏感。
就像是戒酒无名会成员一样,我们精神分裂症患者,必须要尽量避开那些会让我们情绪过度反应的人、事、时、地、物。不过,当然了,这些很难全部躲得掉,当我们处在可能碰上敌意批判的情境时,我建议我们能够建立一套和别人沟通我们有这方面障碍的机制,来保护我们自己。几年前,我做了一张卡片放在皮夹里,每当发现别人对我的批评不公正的时候,我就会把卡片递给那个正在批评我的人看。卡片上写着:
“不好意思!我必须告诉你,我是一个有精神方面问题的患者,当我被严厉指责、蔑视、侮辱或遭到其他的压制时,很容易就会引发出情绪上的病症,能否请您用另外一种不会刺激到我的方法,重新把您的看法再说一次。谢谢您的体贴。”
虽然我不常亮出这种卡片,但我发现,当我随身带着这个卡片时,心理感到笃定得多。
8. 压力和刺激
不久前,三名我们医院的病人,成为地方上探讨精神疾病的新闻节目的访问焦点,他们三个人在节目中都表现得很好,但很不幸的,在上完节目的三个星期内,这三名病人都因为发病而再度住院。我自己在常在参加研讨会的时候或者是研讨会结束不久后崩溃;我同时也发现,即使是逛一趟购物中心,也会因为有太多的刺激,而让我觉得备受压力。
精神分裂症患者必须了解,兴奋刺激的环境就和挫折压力的环境一样,都会让他们受到过度刺激,我们需要发展一些技巧,来限制过度刺激对我们的身心影响。我发现,当我察觉到自己处在过度刺激的状态下时,如果能够很礼貌的告退,离开这个环境,会很有帮助。如果是在研讨会场,我可以退到自己的房间,若是在购物中心,我会退到一个刺激度少一点的地方。
我发现,如果提前知道自己会有一段较长的时间,要处在有高度压力或刺激的环境,那么预先增加我所服用药物的剂量,会有帮助。
出席一些参加者可能会有刺激对话的会议时,我发现,如果能够从参加者围坐的地方离开,坐到离语言交锋处远一点的地方,会很有帮助。在讨论重要议题的会议中,离开常会发生的讨论战场火线,心理的负担会小得多。
9. 音乐和嗜好
因为我们精神错乱的原因,就是理性思维的能力受损,所以我们若能从事不需要用到逻辑思考能力的活动,会有益处;音乐、艺术和诗歌创作,都是我们比较容易掌握,可以尽力表现的领域。因此,我鼓励精神分裂症的障碍者,能够多以这些形式来做沟通表达。
提姆·伍德曼(Tim Woodman 1987)现身说法,“真正有帮助的是艺术。我从绘画中获得很大的满足,它在某方面似乎回应了我说不出来的、对自我统整的渴望。”
拿我自己的例子来说,我发现花一段时间跳舞,非常具有性。这是一种以非理性方式表达自我,帮助自己从不断累积的压力中脱离的方法。通常这类的音乐或艺术表达,所呈现出来的方式不受别人赞扬,但是,我们表达自我这样的一个事实,是最有效果的。这种活动有一个说法,叫做“柴房活动(woodshedding)”(J.S.Strauss,自我沟通(personal communication),December 17,1990),名称取自爵士乐,讲的是音乐家原离人到柴房去,实验各种不同的声音,直到声音一众人会喜爱的形式出现。对于我们精神分裂症患者来说,不管是用艺术、音乐、或诗的创作来从事柴房活动,都可以动态的为我们自己建立一座回归正常世界的桥梁。
不久之前我的一名时常在写诗的女病人,写了一首我觉得对于心理卫生工作者极有启发的诗,诗的内容是:
“请做我的导师
而不是传教者,
在我学习的时候,
请给我回转的空间。”
10. 羞耻和歧视
传统上,我们这些罹患精神心理疾病的人,被社会所拒绝并被安置在与世隔绝的收容场所里。像是“错乱”、“疯狂”、“神经病”这类字眼所形容的东西,都表示是正常人认为毫不重要、可以马上丢掉的东西。就在三十年以前,我们这些被断定为疯了的人,仍然遭受隔离命运,不能够回到社会上,所以,在我们开始回到社区的时候,我们无法收到一般人欢迎。如同我最近所写的一篇文章(Frese,1993 b)所说的,电影经常把精神病患描绘成怪物。而当我们中间有某个人,杀了人或者是以什么奇怪的方式犯罪的时候,媒体总是把焦点都放在犯案者罹患精神疾病这件事上面。
一般人可以公开地、甚至是轻松地表示自己患有癌症或心脏病的同时,精神分裂症的话题,却总是带来恐惧或嘲弄的情绪反应。正常人一想到,和严重精神病患者比邻而居、或者是一起上学、或同在一个办公室的时候,总感到惴惴不安,我们常吓着他们,他们不知道我们会怎么样。
最近全美精神健康消费者协会(National Mental Health Consumer’s Association),提出六项全国性的议题,其中一项议题就是歧视,其主张如下所述:“歧视,虐待,排斥,污名化或其他的社会偏见,都应该要出来,并且在任何机会中予以强烈的驳斥。”为此,还成立了一个“全美污名清除大队(National Stigma Clearinghouse)”(地址为:260 Washington Ave.,Albany,NY 12210,USA),积极的监督并挑战媒体对精障者的刻板报道。
对我们这些重回社会并发现自己并不受欢迎的精神疾病患者而言,我们面对挑战,我们必须同心合力,一起来改变那个有时候我们称之为“变态的正常社会”对我们的观感。现在我们越来越多人,愿意公开自己的障碍特质,我们有责任尽量的和别人分享我们对精神疾病的认识,这样恐惧就会减少,了解与接纳就会增加。要对抗大众对精神疾病负面印象的好方法,当然就是宣传精神疾病患者的正面形象。麦克·杰夫(Mike Jaffe,1993)和他的家人,就为我们人家提供很杰出的服务,他们印制并到处张贴海报,告诉大家:“精神疾病患者丰富了我们的生活”,上面列举实际的例子,包括作曲家罗伯·舒曼(Robert Schumann)、舞蹈家拿斯洛夫·尼金斯基(Vaslov Nijinski)、剧作家由金·欧尼尔(Eugene O’Neill),以及其他许许多多有高成就同时承受精神疾病的名人。
会受伤的人只有一种可能当然咯,提到反歧视议题的时候,我不能够不提“美国残障者法案(Americans with Disabilities Act;ADA)”,这部近年通过的法律,在诸如平等工作机会的确保上,跨出了一大步,建立了过去二十几年来的法律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