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端恶俗的爱情故事（二）
作者：柏茗
来源：《课堂内外·创新作文高中版》2014年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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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李小花在自家信箱里发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幸运之神瞎了眼地再次眷顾了平凡的李小花同学，这所大学本身虽在P市只能算个末流，但录取了李小花的专业在全国排名却相当不错。李妈妈兴奋得和女儿相拥着又叫又跳，并郑重宣布。要为女儿的一桩人生大事尘埃落定而举办盛大的庆祝会。李小草被恩准缺席一天的补习班，连在邻市出差的李爸爸也被急忙召回。李妈妈端着一盘炸鸡叫李小花下楼试吃：“椒盐会不会撒得太多了？”李小花啃得兴高采烈，大手一挥表示味道刚刚好。李妈妈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之前你伤了腿的时候帮你补习的那个同学呢？请他一块儿来嘛。”李小花一块鸡肉卡在嗓子眼儿里，苦着脸：“不要吧……”
        李妈妈一巴掌打在李小花的屁股上：“你能考上大学得有他一半的功劳！做人要懂得感恩才行。”想着毕业典礼那天自己与江大河的“亲密接触”，神经大条的李小花也稍感脸热。不过母
命难违，她只得一边磨磨蹭蹭地拨通了江大河的电话，一边暗自祈祷他滚去毕业旅行了不在本市才好。没想到电话很快便接通了，听说是李妈妈的盛情邀请，江大河立刻表示一定准时出席。
        “我们家小花不用高中一毕业就去快餐店给人家打工，可是多亏了你呢！”江大河俨然成为了李家的一大功臣。李妈妈从李小草筷下夺走一只炸鸡腿夹给他，李爸爸闻言也开了瓶珍藏的好酒直说要敬他。李小草正恨得牙痒痒，就听李妈妈问：“大河呀，听说你考到S市了？”她已经熟稔得对江大河去姓叫名了。
        江大河摇摇头：“我去P市。”
        李小草的怒火还在酝酿中。李小花就先爆发了：“你说什么？”
        江大河回答得淡定无比：“第一志愿没录上。真倒霉啊。”后面半句多少显得刻意，不知他觉得倒霉的是第一志愿落榜呢，还是得和李小花再在同一座城市待上四年。
        已倒戈为“大河亲卫队”成员的李妈妈感同身受地点头：“是啊，是啊。”不过心中却在窃喜。因为P市的大学那凶残的录取率，他们这座小小的三线城市能考去那里的孩子每年都寥
寥无几。李妈妈原本还怕李小花在那儿没个照应，江大河的存在让她的心情一下子变得舒畅起来。
        “有大河帮忙看着你，妈妈就安心啦。”
        李小花一筷子狠狠戳在薯饼上。
        从他们这座小小的三线城市去往P市，直达的交通工具只有一列晚班火车。晚七点二十八分出发，次日清晨到达。包括李小草在内的全家人早早挤在火车站为李小花送别，李爸爸眼尖地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哎。那不是大河吗？”
        江大河也注意到了这边。过来打招呼。他很难不注意到面前如山的行李包，其中甚至还包括真空枕和羽绒被：“这些都是要带走的？”
        李小花点点头：“剩下的漫画之后直接寄到宿舍。”
        江大河看看自己的一个拉杆箱和一个双肩包，半晌无语：“你自己要怎么把这么多东西搬到学校……”话还没说完，李妈妈就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太好啦，大河你也坐同一趟
车！按小花的衰运，搞不好会和怪大叔同一间车厢，害怕得整晚睡不着呢。这下没问题啦！小花，上车后你拜托一下别人，换去大河的车厢，听到没有？”李小花转过脸装作没听见，李妈妈又笑眯眯地转向江大河：“总之交给你喽！”
        江大河只能点点头。
        李小花在一号车厢，江大河在十五号车厢，刚好一头一尾。李小花第一次独自出远门，自然兴奋无比，早早准备好了最喜欢的连续剧和漫画，打算在火车上度过丰盛的十多个小时。父母撒手不放的喋喋叮嘱让她觉得有些腻烦，潦草应付着“知道啦”，头也不回地钻过检票口上了车——当然了，特地换去江大河的车厢什么的，怎么可能嘛。
        但车厢内与她想象的很不同。空间低矮，床铺狭小又硬邦邦的，白床单上染着可疑的黄污渍。睡惯了软绵绵公主大床的李小花丢下行李，试着在铺上坐了坐，低声抱怨道：“什么嘛……”
        她无意间瞥向窗外，发现她这节车厢的车窗正面向一扇紧闭的铁栅栏门，而李妈妈、李爸爸还有李小草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栅栏外。李妈妈和李爸爸正抓着栅栏拼命朝李小花挥手。李小花一下子掉下泪来，贴着车窗也用力朝父母挥手……
        汽笛长鸣，车身微微一顿，而后缓缓驶动。
        火车不断加速，李小花恨不得全身都贴在车窗上朝后望，但栅栏外的爸爸、妈妈和李小草都已看不见了。她颓然地把额头抵在车窗上，这时，身后传来某人标志性的“超重低音”：“你哭啦？”
        李小花回过头，便看见拉着拉杆箱的江大河正站在车厢门口。还没等她弄清状况，江大河先开了口：“想你也不可能主动换过来。”还挂着眼泪的李小花没好气地说：“你管我！”江大河展示了自己手机的收件箱：“不管你怎么行，你妈再三嘱咐我的。”
        李小花所在的车厢里有位和善的大叔。江大河说明了情况，那位大叔爽快地答应了互换车票，走前还捏起拳头冲江大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弄得江大河很是尴尬，但他忍了忍，没有否认什么。
        两人于是变成了上下铺。李小花还是那张气呼呼的脸，江大河也没再自讨没趣，抓住栏杆爬到了上铺。约十点半，车厢里熄了灯并锁上了门。头一回坐通宵火车，江大河睡不着，枕着手臂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而下铺的李小花早已没了看漫画和连续剧的兴致，在床上翻
来覆去，也难以成眠。两人就这样隔着床板想着自己的心事，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才各自迷迷糊糊睡去。
        清晨六点五十分，火车准时停靠在P市火车站。江大河早早醒了，先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去卫生间洗漱，然后回车厢摇醒李小花。监视着她把满床的漫画书和零食袋收好。出了站，江大河一眼便看到了李小花他们学校来接新生的人，但顾虑着李妈妈的嘱咐，他对李小花说：“我送你到宿舍吧。”李小花把脑袋摇得飞快：“拜拜啦——美好的校园和软妹子们在等你哦！”
        被撇在原地的江大河愣神半晌，气得直咬牙，在心中将李小花忘恩负义的混账形象又描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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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生活正式开始。
        到了学校后，江大河用一个白天收拾好了住处，傍晚到操场参加完入学典礼后，当晚就被大巴车拉到了山坳里的军训基地。
        江大河体能不错，两周的军训对他而言并不吃力，仿佛眨眼就过去了。回校后上了军事理论课，笔试结束后连气也没能喘上一口，枯燥的基础课就劈头盖脸地压了过来。男生们骂骂咧咧地把课本摔得“啪啪”响：“美好的大学生活呢？晚起早睡妹子成的美好大学生活呢？”
        江大河的态度倒没那么激进，而且中学时代的习惯仍没改，他每天早上都会提前半小时到教室读英语。这个小习惯很快被发现，男生们调侃他：“学霸哦。”江大河没理会，班上的女生们却不千了，她们跳出来捍卫江大河：“去去去，你们懂什么！这才是理想型！”——“大河亲卫队大学部”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组建起来了。
        处于风暴中心的江大河浑然不觉，推开久攻不下的阅读题，戴上耳机做听力。这时手机震动了两下，同时进来两条短信，分别来自江小川和李妈妈。江小川的信息很短且语气硬邦邦的：“妈妈让我问你到女朋友没有，如有隐瞒请做好准备受死”，李妈妈的信息是询问李小花的近况，不过却缀满“颜文字”，江大河一边读着一边觉得眼前开满了粉玫瑰。
        这两人，心理年龄互换一下比较合适吧。江大河无奈地叹了口气。
        江大河已经很久没有和李小花联系了，不过李妈妈既然发来信息，他总该象征性地联络
一下李小花才好。不过再给那忘恩负义的家伙打电话可不好受，发个短信得了——中午的大课问，江大河从通讯录里翻出李小花的号码，敷衍地发了条问候过去，可直到傍晚都没接着回信。
        早知如此。
        老师宣布下课。江大河刚收拾书本起身，便被室友叫住，约晚上K歌：“有外国语学院的女生来哦。”虽然对联谊没什么兴趣，但江大河想着晚上没事，就点头同意了。在校门口等车时，手机在背包里拼命震动起来，江大河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室友自作主张地伸手替他挂断：“不要接啊，现在很多电话的。”江大河没作声，又瞧了眼那号码，总觉得心里惴惴的。被室友推搡着刚坐上出租车，那电话又打了来，江大河犹豫了一下，接了。
        “呜哇啊啊啊啊救我——”电话那端传来一声哀号。
        车内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连司机也从后视镜内瞥了一眼，唯独江大河握稳了电话，很冷静：“李小花，说人话。”
        李小花刚开始还扭扭捏捏的，直到江大河忍无可忍威胁要挂断电话她才道出了原委。原
来江大河就读的大学附近有片老胡同，九转十八弯地藏了许多据说很美味的小吃店。学校处在荒凉郊区的李小花抵挡不住诱惑，循着“点评网”上的地址了去。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她一人横跨了半个P市寻觅美食，点了一大桌东西后一摸口袋，发现没带钱包。
        李小花边说边抽噎着，光听声音可真是够可怜的。然而江大河眼前浮现的却是她当年那条可恨的石膏腿，似曾相识的情景让他咬着牙直骂李小花“活该”，但挂了电话他却叫司机停了车。他打开车门正准备下车，室友在身后好奇地问道：“什么情况啊？我听到电话那头有妹子！”
        江大河果决地纠正：“不，那是只小怪兽。”
这叫爱 by2
        下班高峰期打不到回程的车，莫名又被脑海中勾勒出的李小花嘤嘤直哭的场面搞得汗毛直竖，江大河只得一路跑了去。可当“江氏钱包”气喘吁吁地推开门，入眼的却是李小花那张吃得不亦乐乎油光满面的脸。在那一瞬间，江大河险些把钱包勒断在手心里。不过江大河最终还是认命地结了账，并坐下吃掉了李小花剩下的半块汉堡肉当作晚饭。
        饭后江大河将李小花送到地铁站。P市的秋天很闷热，大吃了一顿的李小花出了不少汗。江大河隐隐又闻到了熟悉的柑橘味儿，于是问李小花：“你现在还自己榨橘汁？”
        李小花茫然地看着他：“啊？”还没等江大河再说什么，地铁便进站了。李小花喜笑颜开地朝他摆摆手：“拜啦！”然后一头钻进车厢里。瞧着李小花那没心没肺的样子，江大河觉得自己这个冤大头当得着实不值。
        话说李小花仿佛在那片老胡同挖掘出了什么宝贝似的，打那以后便三不五时地横跨半个P市跑来，从东一胡同吃到西六胡同。她吃她的，江大河当然不能有什么意见，但要命的是李小花忘带钱包的毛病一点没有好转的迹象，连室友都对“江氏钱包”三天两头自联谊现场遁逃的行为表示了严重不满：“那‘怪兽’是你女朋友吧？肯定就是你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