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世事中的情爱漂移
作者：颜若水
来源：《当代教育》2012年第03期
        《乡村教师的爱情》描述的是几个不同版本的失败了的爱情。这些爱情贯穿了不同年代，还原了真实的人性。对于爱情的忠贞和现实生活之间，人都几乎被寂寞时光击败。
        乡村被设置为爱情背景，让美好的爱情期待与逐渐颓败的生活现实对弈，失败的是爱情，最终胜利的是生活。
        若说《老牛》里的牛老师是有心灵坚守的一代，那么这种心灵坚守到陶老师这里似乎有点薄弱，而这薄弱却是陶老师对情爱的内在坚守和外在变通的结合，陶老师最终走向了生活，和老牛一样，是有着精神家园的一族。
        他们不因为自己爱情失败而丢掉生活，他们将自己的本职工作干得出，让村人无比钦佩。只是岁月无情，爱情在心灵深处留下的阴影挥之不去，老牛固守着一幅美女的照片不再考虑婚姻，爱情毁了他的情感信念，从此单身。而单身的牛老师用辛勤的园丁精神换得了全村人
的尊敬。小敏母亲的出现在老牛的生活中掀起微澜，却只能是爱情死水的残渣浮起，因为受现实限制，老牛不能与小敏的母亲正常的恋爱。
        一晃，老牛到了晚年，要退休了，却招引了一场毒打。这次事件，王刚是采取朦胧手法处理的，这种朦胧保存着对老牛的敬意。整个情节全部虚化了，老牛被打事件没有明确的交代，始终是据说，听人说等等，为老牛涂上一层神秘彩。然而，乡亲们愤怒了，一向受人尊敬的牛老师被打了，这无异于凌辱了心中的神。可是牛老师说，夜黑，看不清来人，算了。这就是老牛，息事宁人，有口难言，对无常世事多几分隐忍，老牛深受重创的心灵不再追求爱情，爱情在老牛这里漂移走了，漂出了遥不可及的远方，漂出今生今世，将他载到一个只剩下事业的生活中，在乡村孤单地走着，最后退休了，终身不娶，老牛最终成为一截死亡爱情的守墓人。
        而陶老师，她和牛老师不同，她遵循心灵的召唤，在失恋后，在村里小伙子热情执著的歌声里重新站了起来，她依然追求着唯美的爱情，对那些殷勤献上劳力的小伙子视若无睹，却将情感从失恋中转移到了一个夜夜歌唱的小伙子的身上，以心灵追求为前提，与唱歌的小伙结婚了。这是务实，也是浪漫，陶老师折中了生活嫁祸给她的无常世事。
        可是命运却给她再次开了个滑稽的玩笑，遭遇农村传宗接代的思想，愚昧的村人理念让她带着女儿离婚了。可见，她遵循心灵召唤选择的丈夫与她也是有心灵距离的。若说上一次的爱情是被城乡差别的现实距离击毁，而这一次的爱情却遭遇了乡村残余封建思想的劫持。在这些无常世事的袭击中，陶老师都没有错，反而使得她在坎坷人生中完美起来，让人怜惜。当陶老师出现在小说收尾处的时候，退休了，带着女儿回到了城里，无疑，陶老师的人生是审时度势的，她向无常世事做了让步。她虽然沧桑了点，但是，谁人在世不经历一些曲折，因而，陶老师能将忠贞情爱变通而安住于无常世事，不能不说，陶老师是有生存智慧的。
        而《苍蝇》和《网虫》却是现代版的荒诞现实。《苍蝇》里的主人公苍蝇因为想要抓住初恋的女子刘晓敏而费尽十年周折，最终宣告爱情失败。一个城里的高高大大的男人取代了他，于是将报复的苗头转向了乡村女子，从此荒淫无度，成为过街老鼠，变成乡村人严重不耻的绿头苍蝇。命运最终却安排了一个长相丑陋肥胖的姑娘与苍蝇结婚了，苍蝇虽然在结婚的时候殷殷地哭泣，但是，生活对苍蝇还是慈悲的——让他最终有了家。即便是胖姑娘设了陷阱，与家人约定趁机将他捉住，让居心只想玩弄胖姑娘的苍蝇认领了这桩事实婚姻。但是，无常世事依然是因果分明的，苍蝇将自己失恋的怨怼报复在乡村姑娘的身上，让他受到
了惩罚——娶了一个丑女，并且是强迫娶的，然而又何曾不是无常世事对他的一种恩赐，补偿他对爱情的执著，而有了俗世生活，生活将为他演绎一份俗世的幸福。在以后的人生中，苍蝇的生活是有温暖转机的，他以后会有孩子，会有承欢膝下的人伦之乐，于是，他跨过了爱情的灭顶之痛，乡村以其宽厚敦实的胸膛收留了他。
        而《网虫》里的网虫却是现代社会里的荒诞产物。这则爱情体现了一部分现代人的精神失落，或许也是教育的失败。面对网络的形形种种，网虫施展轻功，第一次见面迎来的却是一个虚幻的留着火红头发的男人，这种荒诞的心灵世界的交流浮出现实水面了，完全脱离了现实责任的网络游戏戏弄了网虫，令人啼笑皆非。他心仪的飘逸潇洒的恋人没有出现，第一次遭遇了心灵与现实的脱钩，网虫网上初恋显然是失败了。
        当他收集信心做了网上搜寻的原则性调整后，苦苦等待的约会如期而至，浪漫的时刻却变成了一顿急风暴雨似的毒打，显然网虫被一伙人了，在高高的山巅上没有看到日落，没有见到月升，身上钱财被洗劫一空，网虫焉不拉几地回到学校，这人心的黑依然不能使网虫觉醒，他没有在挫折中总结教训的能力，执迷不悟使得他通过再次修正自己的网上恋爱章程，采取了绝对主动的出击，终于见到了网名为“小荷尖尖”的“恋人”，在上岛咖啡厅，音乐，
卡座，朦胧灯光，浪漫极了。“小荷尖尖爱上负心的人”作小鸟依人状依偎在身边，网虫柔软的声音发出暗示：“今晚不回去了啊！”却听到答复：“要付钱的，三百元一夜。”这种荒诞击昏了网虫，他终于摔门而去，体现了无常世事对网虫的奚落和无情的调侃，也暴露了一部分人的灵魂无所依傍的流浪状态。
        整个小辑收罗的四篇乡村教师的爱情故事，将乡村设置成一道“荒漠背景”，而真正荒漠的是乡村吗？这恐怕要归结为人心的，寂寞人心的寂寞世界要怎样才能将心灵安住下来，以什么为精神的依托？这才是真正的症结所在。
        于是，人们必得思考现实与情感的关系。人的情爱遭遇现实悖论时要怎样活？人在遭遇失败情爱时，自己何去何从？坚守一个已死的东西，寻一份虚幻中的神话，虚构一次脱离现实的情爱，这些都无益于生命的安详。
        四个爱情版本中，可取的还是陶老师的态度，她的爱情漂移是顺势而为的。她经历挫折，但是她最终收获圆满，一种无悔的生命历练成就了她对现实的接纳。她可以安享晚年，回望来时路，相信她不会为了那个负心的人有所怨怼。最可叹可悲的是网虫，在网络中走不出来，整个精神被网络锁定，失魂落魄像一根弯曲的竹竿，几乎是呓语似地告诉小说中的“我
”，说已经结婚了，在网上，还三妻四妾。这时的网虫已经达到神思恍惚的地步。这种令人心痛的沉迷有谁能够救救他呢？事实是，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够救他，一个对网络如此痴迷的孩子，他的出路在哪里？世事无常，应对大千世界，爱情并非生命意义的唯一，只要不丢掉活着的真诚，心灵的觉醒会指引每一个人走进生命的安宁。